作者:江枫渔火2022年12月14日字数:9661[第五章]「爸……表哥?程莱?!」江母忘记关门,楼下的动静早就把江诗彤吵醒,她匆匆下楼,怔怔地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局面。
「你们这是干嘛啊!表哥,你赶快给程莱松绑!」夏昌瞄一眼面色铁青的江父,便抬头不理江诗彤,丝毫未动。
江诗彤美目一瞪,气冲冲地要去解程莱的绳子。
江父喝道:「你敢?」「爸!别再这样了!有什么话非要这样说吗?」她看向脸上挂彩的程莱,泪眼涟涟。
程莱冷眼一瞥,扭过头去朝地板狠啐一口,低声骂道:「假惺惺,你们家一样,都他妈恶心」「程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江父上前,一个大耳光重重抽过去,给程莱脸上留下一个通红的掌印!江诗彤花颜失色,赶紧冲上去把程莱挡在身后,尖声喝斥道:「爸!你干嘛呀!」「你!」江父气得胸口直发闷,自己脸上被程莱打的这一拳,女儿看见了就问几句;程莱被打一耳光,马上冲着自己来!江父低吼道:「你知不道他想干什么?」江诗彤毫不迟疑地回答:「我知道,离婚」「那你应该知道,今天这出是他故意设计的!」江诗彤回头瞥程莱一眼,哽咽道:「我猜出来了,是我对不起他,您别逼他了,我婆婆都,都已经……」江父气得直摇头:「我……真是女大不中留,他设计害你,你还替他说话?」「呵呵,你现在这算什么?将功赎罪?良心发现?」看着父女二人的争执,程莱十分玩味地斜睨江诗彤一眼,满是轻蔑。
江父被程莱一打岔,深呼吸把怒气压下去,随后对女儿使眼色:「诗彤,你上楼!还有夏昌……辛苦了,让你见笑话了,这么晚了,你也回去吧」一脸状况外的江母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走上前劝道:「诗彤你回屋,别耽误你爸和程莱谈事儿啊」「谈什么谈?这事儿没得谈!」程莱扭头对江诗彤狰狞道:「你敢做我就敢离,谈恋爱的时候不都海誓山盟么,脸呢?你都不要脸了我还要什么脸啊!表哥,打我这几拳我不还了,回去替我宣传宣传啊!让亲戚里道们都知道知道,他们打小就认识的娇娇女江诗彤,是个什么样的贱货!」程莱的话犹如锋利的尖刀,一下一下在割江诗彤的心,她错愕地看着面目狰狞的程莱,浑身战栗……她想到了,也没想到,她想到程莱不可能善罢甘休,她没想到程莱会这么鱼死网破,宁愿自己把遮羞布扯下来!偌大的客厅,明明暖融融,却好似比屋外还冷……`````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江父坐在皮制沙发上,眉头拧得不能再拧,他觉得自己眼睛由里往外地肿胀,头忽悠忽悠的,看来是血压又高了,他赶紧吃了一片降压药,按压自己的睛明穴,放松的同时,思绪在脑中反复推敲。
程莱会办事,圆滑,但不代表他不强硬。
他刚强时候是真的硬,还有点偏激和钻牛角尖,所以他不是那种可以用缓兵之计对付的人,更何况后期知道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所以简单、粗暴、直接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是他不想用,太冒险。
现在他的笔记本电脑和摄像头都在自己手里,但是还差一样没搜到——药。
江诗彤下午的表现完全是被下药了,倘若找到它,自己直接占据了优势。
接下来的协商,他有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监控,录音笔这些取证设备都齐全了,想到这儿他还真得感谢夏昌,这个外甥虽然不是很上道,但自己可从他那里学了不少应对措施。
说曹操,曹操就到。
敲门声响起,江父起身去开门,一开门,夏昌和程莱同时进屋。
「你能来,我很高兴」江父首先跟程莱打招呼。
然而程莱就跟没听见似的,不看江父。
「我舅跟你说话呢!」夏昌上前对程莱就是一杵子,差点把程莱推个趔趄。
「夏昌!你干嘛?」江父心里直骂这个坏事的夏昌,本来想是好好商量的,你这是干嘛?审犯人呢?程莱拿眼睛剜了好几眼夏昌,拍拍自己刚刚被夏昌碰到过的地方,也不看江父,就拎着个塑料袋站在原地不动。
眼前的程莱很淡定从容,他越这样江父越起疑,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压抑的,于是……江父没敢让夏昌走,而是让他在客厅坐一会儿,自己和程莱在书房谈。
程莱像个勇士一般,丝毫不把江父他们放在眼里,站在门口冷嘲热讽道:「这事你藏得住吗?来的时候我都告诉你外甥了」夏昌听完这句话一愣,尴尬地咳嗽两声对江父说:「那个……舅舅,你别听他瞎说」江父阴鸷地看向夏昌,沉声问:「……你都知道了?」「知……不,不知道」「知不知道?」江父还是轻描淡写地沉声问,可威胁的眼像发怒的雄狮,让夏昌一怕,更惊慌失措,口不择言。
「舅舅,这不能怪我,他魔怔了……我……我就问他一句怎么了?他就什么都对我说了,他还……」夏昌往下不敢说了,嘴里嘟囔着,含煳不清。
「我想和他一起对付你,怎么了!这么多年你外甥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有杆秤吧。
真是个不以权谋私,只为人民谋福利的好官啊……」「当我的面你玩反间计?」江父不怒反笑,他觉得程莱是不是真的有些志不清,居然如此荒唐。
江父他看了一眼还在讪笑的夏昌,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就知道吧,自家外甥,到时候给他点好处,就不会往外说了,不像外人不好控制。
「进屋坐吧」夏昌依然在门外侯着,在程莱进屋前,突然拽住他的衣服。
「慢着,检查一下」说完,不等江父阻止,自顾自地在程莱身上搜摸。
终于,摸出一支录音笔。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进屋吧」江父心里有些无奈,看来这女婿是铁了心要离,之前酝酿好的信心现在有点小打折扣。
程莱进屋而坐,把塑料袋放在书桌上,江父这时在灯光下才看清楚,塑料袋里是一瓶消毒水,一瓶漂白液,两盒药,还有一瓶牛栏山。
「你买这些干什么?」「消毒水和漂白液,家里用;这两天天冷,买点消炎药;牛栏山,我妈爱喝,下葬提前预备预备……可以开始了谈吗?」程莱轻描淡写地说。
江父收回之前对程莱淡定的理解,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真受刺激了,都不确定要不要进行今天的话题。
「我还是那句话,离婚」程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先声夺人。
「不要卖弄那些小把戏,把手机关机」江父指了指程莱的手机,声音温和,好像善意的提醒。
「……好」程莱把手机关机,起身又把裤子兜翻出来亮给江父。
「没有别的录音设备了,您也得给我看看你的诚意啊」程莱重新坐回椅子上,挑衅意味极浓。
江父自然把手机关机,然后亲自给程莱倒了一杯茶,把双臂搭在桌子上,态度温和地说:「你母亲的事……节哀顺变」
「嗯」程莱没接茶杯,闷闷地回了一声。
「你父亲现在情况如何?」「还没脱离危险期,看情况了」「那个……小莱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程莱斜靠在椅子上,反问道:「爸,您觉得一顶大绿帽子戴头上,我会怎么想?」「你这个年纪,该沉稳下来了,别那么意气用事,爸对你说些内情……现在圈子里有的夫妻貌合离,各自有些情况,只不过都很隐秘。
你这个职位已经不好离婚了,再说你现在离婚,以后的发展呢?」江父一字一句,推心置腹,又敲敲两下桌子,语重心长地说:「就算你想离婚,那也要从长计议,你刚刚上任,这个节骨眼离婚,上面会怎么看你?现在一看腐败,二看作风,不能给别人留下任何捕风捉影的机会。
六年了,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只有女儿,可以说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培养。
34岁当上正科级实权,一般人能做到吗?听我一句劝,无论你和诗彤以后如何,在我这儿,你一直是我的儿子」
「……您这样做,难道不是把您女儿往火坑里推吗?在这儿也给您撩个底,假如我真的妥协,我是一定会另外找一个女人的」说到这儿,程莱故意停顿一下,想看江父的表情。
江父依然很沉稳,他像长辈教育晚辈的语气,说:「你可以有……但你得凭自己的本事兜住,我只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她那边呢?她不在圈儿里,别到时候寂寞了,没把持住,再给我顶绿帽子」程莱一歪头,在头上比划一下。
江父一顿,但继续说:「不会的,她怀了你的孩子」程莱定定地看着江父,愣了几秒,突然轻笑道:「不是,您为了留下我,不至于联合她撒那么大的谎吧」「是真的,你妈刚刚问过了,确实是你的」「呵,到时候别又是个便宜兄弟」程莱边笑边说,笑的表情很难看。
可能这句话太苦涩,江父露出一丝不忍的表情:「诗彤确实是我们教育的不好,对你我和你妈都感到非常抱歉……她现在也很后悔,刚刚在家里哭了半天。
同为男人,爸能理解你的痛苦,现在我们也不求你能原谅诗彤,但为了孩子,爸希望你先别急着离婚,等孩子生出来再说,她可以发誓,现在她肚里孩子绝对是你的亲骨肉,你也得为自己……」「我不相信」程莱直接了当打断江父的话。
「你听我……」「我不相信!」程莱的声音逐渐暴躁。
良久,江父叹了口气,无奈道:「没有商量的余地?」程莱「啪」
地一拍桌子:「你觉得呢?说实话我现在还能和你好好地谈,我就已经够理智了,为这事我妈都已经没了,别再逼我……离婚!儿子你爱找谁找谁,我看门外那个就不错」「夏昌?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江父微微摇头。
「他也是国考考上市直的人,讲道理不可能一点儿能力都没有」「他的专业能力我不否认,但在人情世故方面,他不合格。
他是我的外甥,就这个身份,倘若他好好利用,升迁根本就不是问题。
可他,这么多年就混成这个样子……」江父没有说完,而程莱也沉默不语了……老丈人说的都是实话。
夏昌绝对不差,但是在往上爬这条路上,他真的没有啥过人的能力。
江父有些不争气地对程莱说:「咱们国家是一个人情社会,有时候只看能力,是行不通的,人要会审时度势,头脑要清晰,才能一步一步往上走」「所以呢?往上爬,难道就要不择手段,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最^.^新^.^地^.^址;YSFxS.oRg;程莱看着对面这个熟悉又陌生老丈人,讥笑道。
「谁不想往上爬?这是生存,没人在不在乎你幸福还是痛苦,只有站在最后的人才有资格说这些!」「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我看还是为了你自己,你舍不得一颗很好用的棋子罢了」「错,你不是棋子,我是真的在培养你……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江父失望地直摇头。
「那要这么说,我还真就得辜负您的期望了」程莱诚恳地道歉,却无所谓地摊摊手,一副滚刀肉的样子。
「你!」江父咬牙攥拳,就像把桌子当程莱,狠狠地锤了一下!程莱油盐不进,而且看似跟你谈的有来有往,实则一直没动摇过自己底线。
好比一套拳打过去,自己累够呛,对面纹丝不动,还嘲讽你。
江父的声音也大了:「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你也是如此啊」「那你说,离婚你有什么想法!」「申请调职,哪怕不当正科也行。
我一个普通人家,本来运气好点这辈子也就是个科长,提前这么多年就任职,我够本了」「呵,你刚上任,怎么可能就调你走,除非你犯罪把你撸下去了,否则你必须得干上几年,你以为岗位是能随便调的?如此任性,你在拿党和人民对你的信任开玩笑?」江父一听程莱这么幼稚的发言,彻底控制不住了。
「您可别给我扣这么大一帽子,我从来都是任劳任怨,辛辛苦苦地干正事,为人民办实事。
可是回家了一看媳妇给我戴一绿帽子,这谁受得了啊。
离婚了我最起码眼不见心不烦,看见她我就觉得脑袋上这绿油油一片还没下去呢」说完,程莱从裤子兜里掏出一张折迭的纸,他打开放在桌面上,江父拿过来一看——离婚协议书。
江父那张一直制怒的表情,渐渐平静。
「真要那么绝?」江父眯着眼睛,语气里甚至还有一丝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