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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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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婉雁微笑道:“有你在就成了,住哪儿都不要紧的。”蓦地神色黯然,道:“我倒不担心这个,而是……我真想爹爹。向大哥,我跟着你,什么怨言也没有,可是、可是我……我恐怕很难再见爹爹一面了。我……我这样,可不是太不孝了么?还有陆道长,他一定也很痛心……从小他就很照顾我,我却……却把家人都抛下了。”

向扬耳里听着,本来只觉为难,听到后来,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喃喃地道:“且慢,且慢。”赵婉雁微微一怔,道:“怎么了?”

适才赵婉雁一番话,向扬听来,似乎勾起了些许蛛丝马迹,能够助他捕捉那稀薄的记忆。然而纵使他绞尽脑汁,也难以回忆起什么光景。

赵婉雁见他咬牙切齿,怕他太过劳心,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啦。向大哥,你先休息,这些事情,等你精神好了,慢慢再说也不迟。你一定很累,睡一觉,什么都好啦。”

文渊回到房里,心情十分郁闷,觅椅坐下,一言不发地思索着。紫缘、小慕容、华瑄看在眼里,知道他为了向扬所逢意外,又添了一桩心事,以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华瑄叹道:“向师兄怎么会失忆了呢?偏偏他没忘多少,就忘了这些日子的事,我真搞不懂!”

文渊道:“我也搞不懂。”仰头苦思,心道:“好不容易师兄摆脱心病,练成了‘天雷无妄’,上天竟然这么戏弄他,竟让师兄忘了这功夫。若是师兄因而再度消沉,那可如何是好?韩师伯那么说,可把事情瞧得太轻松了!”

小慕容来回踱步,沉吟半晌,突然说道:“文渊,我实话实说,你可别不高兴!”文渊一愕,道:“什么?”小慕容道:“我想了半天,肯定极了!你那个韩师伯,定然有问题。我一听他说话就不舒服!你听他是怎么说话的?每句话都说得名正言顺,好像他说什么都对,从来不曾出错一样!”

文渊一听,已明其意,道:“你觉得刚才韩师伯说的话,很有些古怪,是么?”

小慕容扬扬眉毛,道:“这我没说。可是他刚刚讲的话,我听得还真难过。”

紫缘道:“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文渊道:“紫缘?连你也如此觉得?”紫缘轻声道:“是。我一直在听,韩先生对向公子的言语,实在不近人情。他是长辈,却对向公子那么说,简直……唉,那称不上安慰,倒像在说风凉话。”

文渊神色俨然,道:“不错,正是如此。难道师兄失忆,竟和韩师伯有所牵连?可是……这可不能无凭无据的乱说。”

华瑄听得一头雾水,道:“文师兄,那不会罢?韩师伯没道理这么做啊?”

小慕容格格一笑,道:“妹子,是你太没心眼儿了。”

华瑄脸蛋一红,道:“你笑我?”小慕容霎霎眼,笑道:“哪儿的话,没有呀!”

两女随意说笑,文渊脸上却十分严肃,认真考量着韩虚清的言语。紫缘看在眼里,只静静地不打扰,却微微蹙起了眉。

过了几天,京城中形势大定,在于谦整治之下,内外无忧。众人暂居白府,一切也十分安稳。只是向扬精神虽复,却始终记不起失去的数日记忆。

这天白府忽有客人造访,说是要见韩虚清。韩虚清、任剑清和主人白嵩正在厅上,听得家丁禀报,韩虚清面露笑容,道:“那不是外人,是同道的朋友来了。任师弟,师兄先迎接贵客去。”任剑清道:“什么贵客?韩师兄,你知道那人是谁?”

韩虚清道:“此次我前来京城,心想龙驭清意图谋反,自然势力庞大,手下能人众多,难以应付,唯恐我一人之力,难以匹敌,是以将我在云南隐居时,结识的几位豪侠一并请来,为国出力。只是龙驭清伏法,祸国殃民之辈却尚未斩草除根,他们日前不能前来相会,便是四出搜捕叛逆之故。如今他们来了,必有斩获。”说着又即笑道:“把扬儿、渊儿也叫出来罢,也好让他们拜见几位成名前辈。”

任剑清皱眉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来的人是谁!”韩虚清微笑道:“‘天府神刀’萧承月,算得上出名的高手了罢?”迳自迎了出去。

任剑清一听,当堂吃了一惊。萧承月号称川中第一高手,刀法如神,驰誉武林,因为久居四川,江湖上赞为“天府神刀”,威名之盛,犹胜同居西南的滇岭掌门白超然,只是他深居简出,在江湖上没干下几件大事,近十年来更是藏踪不出,哪知竟会给韩虚清请了出来。

一旁白嵩听见,忙吩咐下人请来向扬、文渊。不一会儿,两人先后来到,韩虚清也已带着宾客进厅。来客共有四人,韩虚清首先介绍的,是位容貌刚峻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多岁,目如朗星,炯然有威,中等身材,腰间一口长刀,浑身气度沉稳,英华内敛,正是那“天府神刀”萧承月。

向扬、文渊也曾听过天府神刀的名头,上前作揖为礼。萧承月虽是前辈,不失礼数,各自还了礼,说道:“两位是华玄清华师父的高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听说向少侠练成了‘天雷无妄’的神功造诣,文少侠自创绝妙剑法,真是英雄出少年,萧某佩服!”两人连忙谦谢。

其余三人,也是四川、云南一带的江湖豪客,只是不若“天府神刀”的威名震天高,韩虚清各自介绍一番,纷纷入座。

任剑清不拘小节,一待众人坐定,当即问道:“萧兄,我韩师兄说你为国出力,追捕叛逆,到底追捕了些什么人?”他外表粗豪,心里精明,隐隐觉得万事底定之际,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大高手来,又直接访上白府,必有不寻常处。

萧承月饮一杯酒,说道:“任兄果然爽快。萧某来此,便是要交代这事。这批叛逆,可真是要紧人物,不是别人,便是此番与皇陵派合谋的靖威王一干余孽。”

此言一出,向扬心头一震,脸色骤变。文渊虽瞧不见向扬神情,却也暗叫不妙,心道:“师兄这可难做人了,如何是好?”

韩虚清笑道:“萧大侠武功绝顶,靖威王府无人能及,这一仗想必是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萧承月摇头道:“那也不然!靖威王府手下那陆道人,着实厉害,‘天罡降魔剑’、‘三清归元真诀’,造诣极深,不愧为一代宗师。唉,可惜!”向扬忙道:“可惜什么?”

萧承月道:“可惜这么一位高手,竟沦为官宦爪牙。这还要多亏韩兄,若不是韩兄眼线广,凭我一人,还真找不到靖威王藏匿之处,也无缘与陆道人交手。那陆道人武功纯熟,若是他身上无伤,我也不易取胜。本来我也不知,跟他交手两百余招,那陆道人身上突然迸血,似是受创复发,就差这么一招,被我砍下了脑袋……”

向扬脑中轰然一响,厉声叫道:“什么,陆道人死了?”

文渊闻言,同样心头剧震,心道:“陆道人虽是敌人,但是光明磊落,绝无卑鄙行径,竟然……竟然就这么死了?”

萧承月脸现愠色,道:“怎么?你们不信么?”随手一招,一个汉子拎来一个包袱,看那服色,便与韩熙上巾帼庄时的随从相同,自是韩虚清的部属。萧承月打开包袱,赫然是一颗首级,头发散乱,双目圆睁,长魀凝血,正是陆道人的头!

向扬喉头咕噜一声,不自觉地空叹。文渊低声道:“师兄,真是陆道人?”

向扬道:“是他,不错!”文渊神情一紧,遽然凝重。

萧承月道:“岂止陆道人,靖威王身边的护卫,一个个都死在萧某刀下。赵廷瑞那老贼,贪生怕死,还想跪下求情饶命。我看他的窝囊样,实在恼了,也不用刀,几掌下去,靖威王一家先后了账,一一伏诛。

最后这几句话,犹如一个个雷霆轰在向扬身上。向扬倏然呆了,眼看萧承月再次招手,几名汉子抬来一具具的尸体,先是赵廷瑞,继而赵平波,接二连三,都是王府中人。

韩虚清赞道:“萧大侠果然英雄了得,独力戮敌,除恶务尽,‘天府神刀’之名,果然来得正,坐得稳!”

这么一来,霎时惊动了白府。第一个闻讯赶来的,便是赵婉雁。她一看见陆道人的首级,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脚,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颤声道:“陆……陆道长……陆道长!”喊得几声,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萧承月见她如此悲恸,心中甚疑,说道:“姑娘是谁?这些都是叛国贼人,死有余辜,姑娘不须太过同情。”

赵婉雁哪里听他说话,似乎连向扬也没看见,一转头,看见父亲尸体,立时扑了上去,几声呜咽,哭得连声音也没有了。那纤细的肩膀不时颤抖起伏,却是背负了她毕生不曾体会过的大悲。

心思最乱的,却是向扬。他蹲在赵婉雁身边,想要出言安慰,无奈满心茫然,赵婉雁又是伤心欲狂,丧亲之痛,根本无从安慰,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承月疑惑更甚,望向韩虚清。韩虚清叹道:“这也是个冤孽。萧大侠,此女姓赵,名唤赵婉雁,乃是赵廷瑞的女儿,是位郡主。”

萧承月脸上倏现杀气,道:“靖威王府的郡主?原来尚有漏网之鱼!”正要拔刀,一看向扬,微一沉吟,道:“韩兄,莫非你这向师侄,与这贼郡主勾搭上了?”

文渊骤然起身,沉声道:“萧前辈,请您自重,莫要出口伤人!”萧承月听他一介晚辈,竟然出言顶撞,不由得脸色铁青。

忽见赵婉雁身子一摇,伏在赵廷瑞身上,忽然抽搐一阵,便不再动,向扬大骇,慌忙将她扶起,抱在怀中,叫道:“婉雁,婉雁!”掌按她背心大穴,急运真气,冲入她周身经脉。

赵婉雁一时伤痛过度,以致昏厥,向扬运转真力之下,旋即悠悠转醒,双眼为泪所迷,看上去迷迷濛濛的,只隐约知道是向扬抱着她。赵婉雁呜咽道:“向大哥,我、我、我爹,还有我娘……他们……他们……”向扬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里也湿润了,低声道:“婉雁,别哭,你……你……唉,要哭就哭罢。令尊……令尊……”

向扬现在的处境,实在为难。靖威王生前恶迹无数,又犯了叛国大罪,对他更有赶尽杀绝之意,如今丧命,可说恶贯满盈,然而向扬思及赵婉雁的心情,安慰尚且不及,对王府众人的死,更不可能略有欢欣之情。可是,这赵廷瑞明明是作恶多端之辈!

萧承月蓦然喝道:“向扬,你若要自甘下流,维护这叛国郡主,萧某连你也不能轻饶。华玄清一世豪杰,我不想让他的后人身败名裂,你让开罢!”

向扬双目一睁,冷望萧承月,沉声道:“你若要伤婉雁,我可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却是深具敌意,毫不退让。

韩虚清朗声道:“扬儿,你这可不对了,这正是你摆脱王府诱惑的良机,你应当及时回头,方为正道。靖威王一众的下落,是我访出来的。铲奸除恶,是我们侠义辈的本分,难道你如今连是非善恶,也分不清了么?”

赵婉雁悲痛之余,听见这番对话,一对朦胧泪眼,先后看了萧承月和韩虚清,抽噎一阵,道:“是你们……你们害死我的家人?”她虽是弱质少女,但是一望之下,深蕴悲切痛恨之意,萧承月与之目光一遇,不禁一怔。

向扬看了,更是心惊。他从未见过这温柔可人的爱侣对任何人、事流露恨意,但是至亲丧命,却是何等惨痛?

这时赵婉雁已缓了哭泣,凝视着萧承月,口中幽幽地道:“向大哥……向大哥,你帮我,帮我……”

一句话说不到尽头,便见她咬着下唇,直渗出血来,轻轻举起了手,指向韩虚清。向扬抱着她,听着她一言一语,心中如锥之痛。韩虚清皱眉摇头,说道:“扬儿,切莫自误。”

向扬简直不知如何自处。心中陡然大恨:先前数日的记忆,说不定是他此刻抉择的关键,可是他竟全然想不起来……

【一百九十九】

天府神刀萧承月阔步上前,已然拔刀在手,欲将赵婉雁斩于刀下。向扬搂住赵婉雁,转过身子,将她护在怀中,轻声说道:“婉雁,你放心,有向大哥在,谁也不能害你。”

赵婉雁抹去眼泪,脸色苍白,望向韩虚清、萧承月的眼神之中,依然充满仇恨之情。

萧承月虽是正道高手,嫉恶如仇,斩杀王府众人时毫不手软,但见赵婉雁悲渄欲绝、满怀痛恨,心中也难免微感不忍,朝韩虚清道:“韩兄,那靖威王作恶多端,如今已遭萧某诛杀,大害已除。这姑娘虽是赵廷瑞的女儿,看来却非奸恶之辈,似乎未必非杀不可。”韩虚清道:“依萧大侠之意,该当如何?”

萧承月道:“奸佞之后,理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屠杀弱女,非是好汉所为。我以为将这姑娘囚禁起来,使她不能与外人图谋,重复赵廷瑞的恶行,也就是了。”

韩虚清微笑道:“萧大侠心地仁厚,令人钦佩。”

又朝向扬说道:“扬儿,我看就依萧大侠所言办理罢。你与这奸王之女有情,非只一日,此女若死,只怕你禁不起伤痛,师伯看着也不忍心。将赵姑娘监禁起来,可说是权宜之计,此后你也可另觅良配,循归正道。”

这番话说来,韩虚清脸色和缓,大有循循善诱之意,萧承月也点头称是,道:“不错,不错。向扬,你为情所困,不能明辨善恶,那是侠义中人的大忌。你若能悬崖勒马,听你师伯的教导,尊师华师父在天之灵,必也欢喜,刚才你对萧某无礼,也都一并揭了过去,不与你计较了。”

向扬一边听着,脸色早已铁青,待得萧承月说罢,蓦地一声冷笑,道:“韩师伯,萧前辈,你们两位也把我向扬瞧得太小了!我虽是晚辈,见识不如你们,却还不至于如此愚昧。婉雁只不过生在王府,就要受此牵连,这太没有道理了!她已经家破人亡,你们还想逼迫于她,这也能冠以侠义之名?要我离开婉雁,不可能!”

韩虚清脸色一寒,喝道:“扬儿……”向扬猛地叫道:“除了我师父,谁也不许如此叫我!”右手迳指韩虚清,道:“韩师伯,你是师伯,我本来不该对你失了礼数。但是你来棉里藏针这一套,欺人太甚!要我听这种吩咐,你们把我向扬瞧得太窝囊了!”说到此处,向扬已然声色俱厉,全不顾韩虚清尊长身分了。

局面演变至此,势难善了。韩虚清魀眉俱张,沉声道:“你如此不知悔改!不仅自甘堕落,且兼目无尊长,你对得住你师父吗?”

向扬喝道:“我师父通情达理,此刻他老人家若在人世,在此做主,恐怕也会如我所说!”

韩虚清厉声道:“放肆!你……你当真无药可救!”右掌猛提真力,气劲如雷,正要出掌,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好啊,好啊!机会难得,还不快打?”

这句话突然插来,人人都是一愣,又以文渊最是吃惊,脱口叫道:“小茵,你……”

说这话的,便是小慕容。韩虚清朝她望去,但见她脸堆微笑,甚是悠闲,微微眯着双眼,也冲着他望来,说道:“咦,怎么不打了?不趁他忘记‘天雷无妄’、武功大退时把他打死,以后可不好对付呀!”

韩虚清皱眉道:“姑娘莫要胡言乱语。我惩治本门晚辈,岂能杀伤人命?”

小慕容摇头微笑,表情甚是不以为然,口中却道:“哎呀,说的也是!你是侠义道的成名前辈,焉有忌惮晚辈、藉故伤人的道理?我可真是多嘴了!”

萧承月朝她看了一眼,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韩虚清不答小慕容,却对萧承月道:“萧大侠,这姑娘复姓慕容,便是‘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萧承月脸色倏地一变,道:“哦,小魔头!”

小慕容笑道:“是,是,我是小魔头,说的话一句也信不得。天府神刀萧大侠,你可也要杀我?”

之前萧承月已看见小慕容自内堂出来,知道她必与白嵩或在场某人有所关系,眼前向扬、赵婉雁之事已成僵局,不愿多生是非,便道:“萧某刀下,只是不饶恶徒!”说得甚是模稜。

任剑清站了出来,道:“好了,好了,大家各让一步。韩师兄,赵姑娘是位好姑娘,我担保她配得上向师侄,你要是看不顺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你不看我这师弟的面子,也得看华师兄的面子,别管了罢!”

转身又道:“向扬,你带赵姑娘回房里,她家人的遗体,任师叔会一一保全下来。你方才出言不逊,我也不要你马上陪罪,等你冷静下来,该磕几个响头自己算去!”

任剑清出场调解,实是有意回护向扬,毕竟向扬身为后辈,若起争执,已是不敬尊长,先吃了亏,这用意向扬自然明白。他扶起赵婉雁,柔声道:“婉雁,我们进去。”

赵婉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再多看旁人,由向扬扶着,缓缓离开大厅。

华瑄看见她神色悽楚,心中难过,想跟着过去,却被紫缘轻轻拉住袖子,摇头制止。

向扬扶着赵婉雁回到房中,同她坐在床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赵婉雁先开了口,低声道:“向大哥,我该报仇么?他……他是你的师伯。”

向扬心中一凛,叹息不已,道:“韩师伯这么做,实在……实在……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婉雁幽幽地道:“你很为难,是不是?你心里也想,我爹爹就是该死……”

向扬心头绞痛,咬唇不语,低垂着头。

忽听赵婉雁喉中声音古怪,似欲呕吐,身子也轻轻颤抖起来。向扬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婉雁,怎么了?”赵婉雁捂嘴摇头,状甚痛苦,却不答话。忽然她放开了手,身躯一震,当真吐了起来。

向扬大为惊骇,心道:“莫非婉雁伤心过甚,伤了身子么?”轻拍她的背,待她呕完,赶紧取来手巾,一边擦拭她的嘴唇,一边搭她手腕脉息,只觉得脉象奇特,不似负伤,却也不知是何症状。

向扬问道:“婉雁,你哪儿不舒服?”赵婉雁脸庞依旧苍白,摇头不语,也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如何。向扬心急如焚,横抱起赵婉雁,冲出房去,直奔大厅。

众人见向扬抱着赵婉雁冲出来,均觉奇怪。任剑清叫道:“喂,匆匆忙忙的做什么?”向扬急道:“婉雁不大对劲,任师叔,你看看!”

任剑清一搭赵婉雁脉搏,怔了一怔,道:“奇怪,奇怪!”显然也是不明所以。

向扬叫道:“我带婉雁去找大夫!”抱着赵婉雁,又向外跑,忽地眼前一花,萧承月拦在门口,冷冷地道:“故弄玄虚,骗得了萧某么?向扬,你莫要藉故潜逃!”

向扬一怔,随即大怒,喝道:“胡说八道,让开!”萧承月手按刀柄,亦是怒容满面,道:“好小子,得寸进尺!你想逃,先过萧某这一关!”

向扬抱着赵婉雁,不便动手,当下脚步错动,身形疾闪,欲从萧承月身旁窜出门外。“锵”一声响,萧承月拔刀出鞘,冷锋闪耀,凭空便是一道刀气,一刀横绝向扬去路。向扬腾出左掌,猛拍“夔龙劲”,一掌击出,气势惊人,后劲潮涌而出,萧承月却不闪不避,再挥一刀,刀上潜劲锐利无双,竟将雷掌后劲一举摧破。向扬尚未重催掌劲,萧承月又是一刀,刀风迫体,向扬飞快倒退七步,方得避开余劲。

“天府神刀”名下无虚,连环三刀,便将向扬逼得进而复退,难越雷池一步。

文渊耳里听得分明,心下黯然,暗道:“师兄当真忘却了‘天雷无妄’的功夫,如此一来,功力远逊于击败龙驭清之时,如何能胜?”

萧承月乘胜追击,赶上一步,举刀要挥,任剑清已抢上前来,挥掌架他手腕,喝道:“萧兄,给点面子!”另一掌在身后轻摇。向扬会意,趁机抱着赵婉雁冲了出去。

当日任剑清身中龙驭清两招雷掌,伤势极重,此时虽已好了不少,但仍身负内伤,萧承月武功非凡,若当真与之动手,此刻任剑清实难匹敌。但任剑清豪爽侠义,素为武林正道所钦服,萧承月也无意与他翻脸,手下一缓,已被向扬夺门而出。

萧承月先是一愕,跟着怒喝:“向扬,站住!”转身一纵,风驰电掣地追了出去。

向扬才抱赵婉雁上了大街,萧承月便挺刀追至,回身一掌,掌劲却被刀上猛劲劈溃。向扬心下愤恨,道:“什么天府神刀,蛮不讲理!”单掌连拍,犹如惊雷乱闪,其快无比,正是一招“疾雷动万物”。萧承月厉声一啸,刀芒横扫,势如大海滔滔,将向扬掌上力道一一吞灭,简直威不可当。向扬一边担心敌招波及赵婉雁,又得兼顾攻守,顿时大落下风,难以还手。

两边斗得正紧,远处蓦地传来女子声音,叫道:“且慢动手!”

话犹在耳,飕飕两道破空遽响随之而来,向扬、萧承月同时一退,一眨眼间,两枚飞石在两人之间疾闪而过。只见一匹白马远远奔来,马上是一名纤瘦女郎,那飞石自是由她所发,而武林之中,以飞石功夫见长的女子,自然是巾帼庄大庄主石娘子。

石娘子纵马而来,随萧承月赶出门外的众人之中,杨小鹃首先奔上前去,叫道:“大姐,你怎么又回来了?”石娘子微笑不答,翻身下马。

瓦剌大军败退之后,巾帼庄众女俱已回庄,惟独杨小鹃带着赵婉雁赶来京城。

此时石娘子孤身来到,众人均不解其意。石娘子也不急着自述来意,望着萧承月,躬身拱手,说道:“这位前辈刀法高明,可是蜀中萧神刀?”

萧承月道:“萧某正是。”朝石娘子略一打量,道:“姑娘莫非是巾帼庄石大庄主?”石娘子微笑道:“是。”微一转头,问向扬道:“向兄,你怎么会与萧大侠动手?”

向扬担心赵婉雁,哪有闲情细述?当下只道:“一言难尽!”朝萧承月一瞪,道:“神刀前辈,你这么信不过我,干脆你陪着我去找大夫。婉雁身子不适,你不担心,我可担心!”萧承月双眉一竖,眼见怒气又要发作。

石娘子道:“赵姑娘生病了么?”向扬道:“不知道!这脉象我从未见过,连任师叔也不明白。”杨小鹃抢着道:“向公子,不如让大姐看看。大姐懂得不少医理,庄里的各种丹药便是大姐管的。”

向扬素知石娘子见识广博,便即点了点头。石娘子上前替赵婉雁把脉,略一沉吟,随即微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向兄、任大侠都不懂这脉象,无可厚非!”

向扬急道:“这话怎么说?究竟是怎么了?”石娘子笑道:“赵姑娘身上没伤,也没病,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愕,向扬更是当堂呆住了,道:“婉雁……有孩子了?”

石娘子微笑道:“怀了几个月,我就不知道了。向兄,恭喜!”

若再平时,这自然是大喜。但赵婉雁刚闻家人噩耗,喜讯随之而来,前后情境之悲喜,委实天差地远,向扬该笑,却实在笑不出来,脸上神情古怪之极。

赵婉雁原本迷迷糊糊,听得石娘子这么说,突然振作起精神,轻声道:“我的孩子?”苍白的脸上添了少许红晕,那神情也是矛盾无比,想哭,却又想笑,只是幽幽地舒了口气。

石娘子见两人如此反</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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