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停住脚步,仔细的看了片刻,淡淡的说道:“这些嫩叶紫红、老叶深绿、叶片细长的是栲树”顿了一下他又指着另一片树林说道:“这一种叶质显得更硬、叶边有齿的常绿树种是青冈。”
“大概这两种树都是岳麓山的优势树种,这一带抗战时遭焚毁,后来长出马尾松等先锋树种,我猜应该经过几十年演替,才变成现在的群落结构”
成默拉着谢韫走到马路边,指着远处的山谷两边山脊,“那边长的高高的就是马尾松不过它们已经快要被栲树和青冈演替掉了,很快它们将和其它常绿阔叶树种组成一个‘顶级俱乐部’,和下面的灌丛、草丛等植物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常绿阔叶林顶级群落。”
接着成默又跟谢韫说起了各种的树,谢韫也听的津津有味,偶尔也会插嘴问:“怎么分别常绿树种和落叶树种?”
“岳麓山的枫树为什么不够红”
两个人聊着树木来到岳麓书院的后门处,可惜晚间书院已经关了门,没有办法进去游览,让两个人很是遗憾,只能站在高处,在灯火中眺望那一片大如迷宫的白色建筑群。
夜晚的岳麓书院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湿气之中,两人有聊了一番什么叫做“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关于历史谢韫就能和成默你来我往的说上很久。
毕竟千年以来,多少经纬天地影响华夏的人才从这里走出,那些载于史册的文韬武略,都是在这与天地自然融于一体的苍枝黛瓦中孕育出来的。
从天一阁到岳麓书院,两人在交谈中都又一次的深深感受到了中华文明一脉承传的艰难与震撼。
成默和谢韫出生的阶层虽然有天壤之别,但要较真起来,表面上看两者也不是距离的那么遥远,要放在古代来看谢韫就是天潢贵胄,身份自然无比崇高,差不多能封个从一品的镇国公主。
那么成默他爹,死之前进入了华夏社科院,大概就是翰林院从六品的史官修撰,一个小城市出生的普通百姓,能够依靠学术混到从六品,就算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两者都是清水衙门,可都是凤毛麟角,难得一见的人才了。
两个人之所以有共同语言,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成默有个牛逼的老爸。
眺望了好一会的岳麓书院,两人便走到了“爱晚亭”,只是可惜爱晚亭前面的池塘里面一片浑浊,完全没有瞧见锦鲤,这又一次让谢韫大失所望。
于是两人便拾阶而上,一路成默教谢韫认树,红枫、香樟、白栎、赤楠、女贞有些百年树龄的树上还挂了认养牌,大都是湘南本土的小明星认养的。
爬到了麓山寺,在这里成默现了一株树龄在百年以上的翅荚香槐快枯死了,这让成默还是遗憾。
接着两人又沿着公路往下走,成默在马路边看着一棵叶子深绿、不高,看上去很老的树,看了很久,这棵树的上半部分像因为老已干枯,只剩下下面一部分和枫香长在一起,彼此靠得很近,树干从枫叶中穿过。
谢韫见成默看的专注,便问:“怎么了?这个有什么名堂?”
成默轻声说道:“这可能就是苦槠钩锥”顿了一下成默像是惊动什么一样语气悠长的说道:“这棵树外表看似普通,也没有挂牌,即使很多研究植物的人,也并不一定知道这大概就是全世界惟一一棵苦槠钩锥了”
谢韫十分惊的问道:“这株树竟然全世界就只有这一株了?”
成默拿出手机一边拍照片一边点头,“《华夏植物志》记载称苦槠钩锥‘母本可能是苦槠,父本可能是钩锥’(即钩栗,俗称钩栲)。它被认为可能是苦槠和钩栗杂交的后代,‘叶子、果实等形态介于二者之间’,且它的周边有苦槠、钩锥两种植物生长。但由于几十年来并没有定论,这种说法只能作为一种推测。苦槠钩锥是一个杂交种。可能是由于苦槠的雌花接受了钩锥的雄花花粉,成功实现了传粉与受精,进而产生了杂交种子,种子通过芽、生长,形成了杂交植株,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根据‘生物学种’概念,不同物种间存在生殖隔离,即不同物种之间是不能进行杂交的,亦不可能产生杂交后代。与绒毛皂荚一样,苦槠钩锥虽也是独一无二,这正是苦槠钩锥‘出生’的之处这真是自然的迹没有想到它居然不在保护之列!”
听到苦槠钩锥居然打破了生殖隔离,谢韫不得不感到震撼,“这么吗?”
成默将拍了好多张照片的手机收了起来,叹道:“确实这只能归功于大自然的造化”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岳麓山比我想象的要漂亮多了,也多了,没想到这里还能现这种迹一般的物种人们总想着诗与远方,还真是容易忽略身边的风景呢!大概人类就是这样,越容易触摸的到的,就容易不珍惜,不重视,就像岳麓山就近在咫尺,我们总觉得随时可以来,所以一直都没有来于是到了离别的时候,便现居然已经只能说再见了”
成默轻轻的说道:“能有机会说再见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嗯!我知道所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我其实没做什么”
“为了感谢你我打算领养这株‘苦槠钩锥’好像还不够表达我的谢意啊!我要领养岳麓山所有没有人领养的珍贵树种在上面都挂上成默和谢韫领养的牌子”谢韫转头看着成默说道。
成默无言。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先生,恕我直言,你应该亲吻这位小姐,现在,即可,这一切都是上帝说好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