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皮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和尚听着刘星的话,一愣之下却是笑了:“施主,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按照老幼尊卑的顺序来说,其实姜初阳应该叫我师伯,因为我跟徐峰子是师兄弟的关系。”
“贫僧曹观,人称观大师。”顿了一顿,和尚又说了一句。
“观大师???”刘星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不相信眼前和尚的话,而且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就在要细问一下,依偎在脚下的瓜子开口了:“哥哥,哥哥……兰兰之前好像跟我说过,她有观大师这么一个亲戚。”
“是吗?”刘星伸手抱起了瓜子。
但却是没有放松警惕:“既然你是姜爷爷的师伯,那还需要我引荐干什么?直接去集市上找他便是,何必这样麻烦。”
“你不懂,我们虽然师出同门,但在医术的造诣上却是有着很深的门户之见,直白的说,就是我们之间有着很深的矛盾,要是你不去引荐的话,姜初阳是不会见我的,就是见了,只怕也不会出手帮忙救人。”观大师轻声道出了原因。
“你要救的是别人?”刘星一愣。
“是。”观大师点头。
“他是谁?”刘星忍不住问道。
“一位老友,名叫柳毅。”观大师如实回道。
“柳毅?”刘星有觉得很熟悉。
但具体是谁却是想不起来了。
“施主问了这么多,现在可否引荐了?”观大师见刘大钊跟周秋香从二楼走下来了,手里面还拿着铁棍,那是连问道。
毕竟这年头冒充和尚讨饭的大有人在。
要是他被当成了骗子打一顿,那可就有苦说不出来。
“引荐没有任何问题,但你必须回答我三个问题。”刘星沉吟了一下说道。
“请问。”观大师听着。
“既然你跟姜爷爷师出同门,那想必对医术的造诣也很精湛,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去找姜爷爷?在我看来,您都治不好柳毅的病,那姜爷爷只怕也不行。”刘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话看似是普通的问话,其实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就是刘星依然怀疑观大师的身份。
第二层就是这里面有猫腻在里面,虽然不便直接询问,但要是不回答,却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婉言拒绝。
观大师闻言,一愣之下就明白了刘星话中的意思,他苦笑着双手合十:“施主好厉害,不愧是姜初阳看中的人,我跟姜初阳虽然师出同门,但术有专精,业有专攻,要是所有的医术我都会的话,那我今天就不会亲自登门来求你了。”
这话言简意赅。
但却是让刘星无法反驳。
因为术有专精,业有专攻这句话没有任何毛病。
同时也诠释了观大师现在的处境,还有逼不得已的想法。
刘星闻言一笑:“既然这样的话,那你等下就跟我去集市上见姜爷爷,但丑话所在前头,我只答应带你去见他,能不能给柳毅治病,那我可不能保证。”
“这个……”观大师呆住了。
他真是没有想到,这说来说去,居然又绕道了原点。
要是刘星不能保证的话,那他亲自来这里干什么。
刘星看穿了观大师的心思:“我想您到现在可能都还没有搞清一件事情,那就是您跟姜爷爷师出同门,但跟我不是啊!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既然第一次见面,咱们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帮你?”
“引荐那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顿了一下,刘星又补充了一句。
这话一出,观大师苦笑不已:“施主好厉害的口才,贫僧心服口服,但你可知道柳毅是何许人也?其实你帮他,也是在给自己结善缘。”
“善缘?”刘星笑了:“所谓的缘分,其实是羁绊,既然是羁绊,没有其实更是一种解脱,你们佛门不是讲究四大皆空吗?为什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观大师语塞了。
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久久不能做声。
“哈哈哈……去把柳毅带过来吧!一个小时后出去集市,姜爷爷能不能给他治病,一切都看缘分吧!”刘星说完这话,放下手中抱着的瓜子,直接将大门给关了。
观大师没有恼怒,而是依然在回味着刘星的话。
在想通了后,他长叹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刘星没有将观大师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跟刘大钊将红木沙搬到了五十铃双排座的货箱中。
就在要准备出回硝石村,观大师乘坐着一俩白色的小轿车,带着一位白苍苍的老者出现了。
这老者就是柳毅,看年纪至少有七十岁了。
但整个人却是不怒自威,好像是一位从战场上厮杀退下来的大将军。
刘星看着一愣,在回过来后也没有多问:“我要送我父母先回家,要不你们先去集市上等我,我随后就到。”
“好!”观大师跟柳毅对望了一眼,就钻入白小轿车走了。
刘星也没有在原地停留。
嘱咐了刘孜然、王刚、杨丽萍几句话后。
就开着五十铃双排座货车,带着瓜子、刘大钊、周秋香前往了硝石村。
……
刘星来集市上诊所大门口。
天已经黑了。
眼见刘冬菊在鞋店门口带小不点,就打开车门将瓜子送了过去:“大姐,帮忙照看一下,我有事情找姜爷爷帮忙。”
“好!好!你吃晚饭了没有。”刘冬菊在牵住瓜子小手的同时,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吃,但不要给我去做了。”刘星笑了笑,转身就朝诊所走去。
对面的街道上。
观大师带着柳毅从小轿车中走出来了:“刘星,请留步。”
“你们怕什么,直接跟我进去找姜爷爷就是。”刘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诊所的大门。
这让观大师跟柳毅有些哭笑不得。
但也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快步追上了刘星。
偏房内,姜医正在给一位年轻人看病,这看到刘星来了,还带着观大师以及一位陌生的老者,那是不由愣住了:“师伯……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这话一出,就吓到了刘星。
不是不相信观大师真的是姜医的师伯。
而是这观大师看年纪最多三十出头吧!居然称为老人家,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屋内的年轻人闻言也有懵,他见姜医朝他摆了摆手,连忙起身走了。
一旁的青莲见状,就关上了偏房的房门。
“我有事情先出去了啊!”刘星见状跟姜医说了一声,转身就走。
“你站住,人是你带人的,好意思走吗?”姜医苦笑的说了一句后,就让青莲倒茶。
“也是!”刘星只得找个位置坐下。
观大师见姜医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说话的多,整个人反而拘谨了起来:“姜初阳,咱们有十来年没有见面了吧?”
“嗯,整整十二年没见面了。”姜医轻声回道。
想起当初跟徐峰子学艺的日子,那真的是恍如昨日一般。
一回,眨眼间十余载就过去了,人生真的就是一场梦啊!
“你变化很大。”观大师接过了青莲递过来的茶水:“我从你眼中看出来了,至少你我之间的门户之争没有了。”
“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能不看淡这些吗?”姜医坐在了观大师的对面:“你难道还没有看淡?”
“这个……”观大师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大师的称号,那是徒有虚表。
“实话跟你说,自从我流浪到集市上,被刘星救了后,我对所有的名利、钱财都看淡了,至于门户之争,我更是早就不记得了,要不是您今天出现在我这里,我真的都想不起来咱们之间的那点小恩怨。”姜医端起了茶杯:“别不相信,等你有了我这样的经历,自然会顿悟。”
“好吧!”观大师用异样的眼看了刘星一眼:“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初阳,那我就不废话了,我需要你的医术帮忙救人。”
“救他?”姜医看向了一直不言语的柳毅。
“嗯。”观大师点头。
“呵呵……”姜医淡笑摇头:“他身上的戾气太重了,非医术能救。”
“连你的七星针灸法都不能暂缓痛苦吗?”观大师连问道。
“暂缓能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姜医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水:“你要是真相信我,目前来说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观大师屏息听着。
柳毅也是竖起了耳朵。
姜医没有直接回道,而是看向了柳毅:“你今年六十有几了?”
“还没满六十,明年的六月才六十岁。”柳毅一愣之下回道。
“那你可够显老的。”姜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家里面有几个孩子?儿孙都在身边吗?”
“他们……有自己的事业,都在忙呢!”柳毅轻叹一声回道。
“也就是说,都不在身边,你现在一个人过?”姜医笑了笑。
“嗯。”柳毅点头。
“这就是你身上戾气不能化解的原因之一。”姜医浓眉皱了起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孤独是戾气的催化剂。”
“这……不错。”柳毅一愣之下连点头。
他独自一个人过的时候,就会感觉特别孤独。
有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会有杀人的想法。
要不是观大师利用针灸稳住了他的情绪,他真的是痛不欲生。
“所以呀,你这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上的。”姜医抚须沉吟道;“要想治好,必须让家里面的儿孙都住在一起,热闹了,将孤独驱散,那样我才能彻底的根治。”
“否则……你活不过今年冬天。”顿了一下,姜医又补充了一句。
柳毅吃惊的看向了观大师,见观大师沉默不语,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一刻安静。
只有外面瓜子跟小不点嘻嘻玩闹的声音。
柳毅听着笑了笑,不知不觉居然闭上了眼睛。
因为曾几何时,他身边也有几个围着他玩闹的孙子、孙女。
可是为了他们将来能有出息,在五岁的时候,都一一送出去了。
现在想见他们一面,却是很难很难。
因为感情这东西,一旦疏远。
要想在找回来,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柳……”观大师看到这一幕想开口说话。
却是被姜医给阻止了,并且给眼示意一旁的刘星也不要出声,同时用手指了指青莲身边点燃的檀香。
檀香的香味很特别,似乎闻到的人心都会得到洗礼。
而且能够让人浮躁的心安静下来。
刘星有些诧异,正要凑过去看看是什么种类的檀香。
瓜子带着小不点却是跑进了偏房:“哥哥,哥哥……大姐说今晚恰黄鳝,是姐夫在田里面抓到的,他问你是要恰微辣的还是爆辣的口味。”
“窝爸爸今天还挖了好多莲藕,有莲藕炖排骨恰!”小不点跟着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是吗?”刘星见姜医没有阻止瓜子跟小不点说话,一愣之下就抱起了瓜子:“那你去跟大姐说,黄鳝吃微辣的就行,可不能太辣。”
“嗯,嗯。”瓜子连点头。
本来第一时间要跑出去的,但是小不点这个调皮鬼,却是追着她打闹嬉戏了起来。
有了玩,瓜子自然是将正事给忘记了,在偏房中满地跑,在路过柳毅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摔倒了,正好摔在了柳毅的膝盖上。
“你小心点。”刘星见状连忙扶住了瓜子。
“窝冒事。”瓜子歪着小脑袋看着闭眼不懂的柳毅:“爷爷,你要困告也不要在椅子上啊!得去床上,不然会感冒的。”
困告,是睡觉的意思。
屋里面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柳毅自然是也不例外,他从迷糊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刚才谁喊我爷爷?”
“是窝。”瓜子甜甜一笑,上前扯了扯柳毅花白的胡子:“您真邋遢,这胡子能跟赵静家的旺财有的一比了。”
“旺财是谁?”柳毅抱住了瓜子,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是赵静家的土狗。”瓜子一点都不怕柳毅,笑嘻嘻的回道。
“啊?”柳毅脸色变了。
“哈哈哈……”观大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姜医脸上也有着笑意。
“你这小丫头,居然会拐着弯骂人啊!”柳毅知道瓜子不是故意骂他的,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你叫什么名字。”
“窝叫刘轻眉。”瓜子眨巴了下大眼睛:“您呢?”
“爷爷叫柳毅。”柳毅轻声回道,言语中有着溺爱。
“那柳爷爷等下去我大姐家恰黄鳝吗,可好恰了。”瓜子拉着柳毅就往偏房外走:“不信您去看看,那黄鳝好大一条呢!”
“好!好!”柳毅笑的合不拢嘴,跟在了后面。
就在要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
姜医突然间喊道:“柳老,您现在还感觉头痛欲裂吗?还感觉孤独吗?”
“这个……”柳毅回头看看向了姜医,突然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
“柳爷爷,您怎么啦?”瓜子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
“他不会是傻了吧?”小不点歪着小脑袋跟着说了一句。
见柳毅听到这话都没有反应,连忙拉着瓜子跑出了偏房。
但瓜子很快就折回来了,伸出小手扯了扯柳毅的衣服:“柳爷爷,你咋了,不想跟瓜子玩明说就是,可不要吓唬窝。”
“爷爷没事,真的没事。”柳毅被甜糯的声音给唤醒了,他伸手抱起了瓜子:“走,爷爷陪你去看黄鳝去。”
“嗯,嗯!窝跟你说,今天晚上还有胖乖恰呢!”
“是吗?可是爷爷不认识你大姐啊?”
“不怕,不怕,我大姐认识窝就行,到时候窝带你去恰胖乖。”
“万一你大姐赶我走怎么办?你也知道爷爷很穷的!”
“在集市上,大家都是穷人,我姐姐不会嫌弃你的,但你得帮忙杀黄鳝,因为我大姐怕!”
“这没的说,哈哈……没的说!”
……
柳毅跟瓜子的说话声渐渐远去,直到最后没了,观大师才回过来,他惊恐的看向了姜医:“初阳,你的医术造诣如今真的是今非昔比啊!这不用药物,居然就能够让柳毅的病好的这样快,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这可不是我的医术好,而是瓜子这孩子太可爱了,会疼人,小嘴也甜,换做任何人,都会被她的给感染了。”姜医轻叹一声坐了下来:“但问题是瓜子要去读书,可没有时间陪柳毅,所以呀!要想治好柳毅的病,你就得让他将家人接过来一起住,特别是小孩子,要不然这病会反反复复作的。”
“唉!问题是他的家人……”说到这,观大师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的意思是?”姜医浓眉皱了皱。
“自从他小儿子结婚成家立业后,儿媳们就不让孩子们来见他了,因为他的脾气很怪,动不动就骂人,甚至还打人。”观大师看向了窗外:“要不是他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愿意管这摊子烂事。”
“他不是省……”姜医这话还没有说全,就被观大师给制止了:“这事情初阳你心里面知道就行,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我都得担责任。”
“好吧!”姜医讪笑。
“不跟你聊了,我得出去看看柳毅。”观大师说着就走出了偏房。
姜医目送其离开,转头看向了一句话都没说的刘星:“别傻看着了,去叫你大姐准备饭菜,等下我跟观大师、柳毅一起去你姐哪里吃饭,这是你跟瓜子的善缘,一切随缘就好。”
“好吧!”刘星缓缓点头,在仔细的想了一下姜医话中的意思后,就走出了偏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