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老军服色的孟林进到了翟笱的书房之中,翟笱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孟林亲自端着一碗粥进来。
孟林将粥放在桌上:“你怕不怕?”
翟笱没回答,把手上的最后两份公文看完后才抬起头,顺便接过粥:“我怕,怕的要死。但眼下却容不得说怕或是不怕,我们这次干的是抄家灭族的事,一但事,不用官家说怎么样处置我们。”
听这话,孟林冷笑两声:“确实不等官家有什么想法,朝堂之上怕是有多半的人都会开心的睡不着觉,我等便是他们的功劳,升官得爵,好不快活。”
翟笱摇了摇头:“你不懂,自古有句话,就法不则众。”
“什么意思?”
“小打小闹,我等法场砍头。掀起滔天巨浪,我们便稳如泰山。幼安已经西去,一但临洮城金人丢了,又有一支义军折腾的金人东西不能相顾,接下来你认为,万一有事,当如何?”
孟林问:“当如何?”
“挑明了,宛城是我们的。”
孟林听完摸了摸脑袋:“这个,不懂。”
翟笱说道:“我们便是贼,金人会不惜代价招降,你说朝廷会怎么办?”
孟林双手插在头里,这事他脑袋里还真想不出来。
翟笱也没让孟林猜,继续说道:“以朝廷当下的风骨,宁可花钱买平安。你知道我爹怎么评价朝廷的吗?”
“怎么评价?”这事孟林有兴趣。
翟笱哈哈一笑:“村里有个大户,有强盗进了村,杀了富户的鸡、睡了富户的婆娘、又打了这富户。富户献上珍宝,强盗心满意足的走了,富户穿戴整齐看着强盗走远后,给村里人说,你们要加倍交租,因为我打走强盗自已伤了,还死了家丁,要有药钱,还要给安葬费。”
孟林听完不是惊呆,而是一脸的怒容。
翟笱又说道:“这时,有几个家丁从田里回来,看到强盗,自然要去打强盗。结果呢……”
这一次翟笱没说完,孟林猛的一巴掌就要拍在桌上。翟笱双手一撑挡下了孟林这一巴掌,倒是很平静:“桌子是我的,手是你的。手伤了你要自已用药,桌子坏了我要修,留着力气,咱们还要干大事的。”
翟兴是战死的。
翟笱的爹爹就是被坑里的那一类。
为朝廷打下了邓州,而后朝廷又把邓州给卖了。
而孟林呢?
岳飞怎么死的,孟林是刻在骨头上的。
翟笱拉着孟林坐下:“以前我不敢,有心也不敢。因为我势单力薄,不说朝廷派兵,就是你的兵马,再加一点周边州府的兵力就能让我襄阳军生死两难。”
孟林不说话,那眼能杀人。
翟笱语气依旧平淡:“现在不同了,也不知道韩老贼从那里捡了一个儿子,这小子真狠。怕是满天下你也找不出一个,能用五亿钱让金人的贵族出卖宛城守军的,他办到了。而且他背后还有韩老贼,论朝堂上谁最黑,有比韩老贼更黑心的吗?”
孟林嘟囔了一句:“还有件事,因为当下军务要紧,信送到了枣阳。”
“什么事?”
“求亲信,求的是兴州吴家,吴玠的二十一姑娘,也就是刚刚过世,兴州都统制的吴挺的堂妹,吴家人丁兴旺,吴挺排老五,兄弟十二人,姐妹十六人。其伯父吴玠膝下,不比他爹爹吴璘生的少。”
翟笱扶着额头足足想了一柱香时间,这才把吴家人际关系搞清。
“就是刚刚调任绍兴府,守皇陵吴曦的姑姑?”
孟林也认真的算了好半天:“对,如果按他吴氏一家来排,好象是二十三姑。按同辈排,是第三十六还第三十七来着,这怕只有吴家能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