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担任翻译的一名潮州府的举子,高声将赵二爷铿锵有力的动员用潮州话喊出来,虽然语调听起来蛮搞笑,但效果还是不错的。
很快有那容易上头的年轻人站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站起来,准备迎敌。
赵二爷又趁热打铁,喊出了这个时代的最强音。
“此战退敌之后,所有参战者赏银百两,战死抚恤千两,伤残者养老送终!”
城上军民登时就加满了霸服,民壮们嗷嗷叫着搬起石头檑木,朝城下准备架起云梯的海贼砸去。
官军和各家的枪手弓手,也纷纷架起火枪、张弓搭箭,朝着城下射去。
拜层出不穷的大规模宗族械斗所赐,潮州民壮开枪射箭的本事,可比打炮的功夫强多了。加之城下的海贼密密匝匝,不用怎么瞄准就能例无虚!
海贼们终于出现了大量的伤亡,但富裕的潮州城就在眼前,他们怎么能轻易放弃?便在头目的指挥下,举起盾牌、扶住云梯,也嗷嗷叫着开始蚁附城墙。
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勺勺烧滚的菜油,云梯上的海贼被烫的满头大包,惨叫着跌落城下。
这时,城上又都丢下了加大号的霹雳火球。那水桶大小的火药桶,在人群头顶炸响,数不清的铁片和碎瓷片飞溅,丈许范围内的海贼都被炸成了血人。
一枚接一枚的霹雳火球,不要钱似的扔下来,彻底把贼兵炸的魂飞胆破,丢下数百具尸体再度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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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总算打退了东城墙的攻势,赵二爷还没松口气,传令兵便疾奔而来,禀报另外三面城墙也遭到了贼军的攻击。
而且西面城墙的攻势尤为猛烈,似乎那才是贼兵真正的主攻方向。
“什么?”赵二爷没想到这边居然是佯攻,急的他就要带人过去支援。
“东翁稍安勿躁。”吴承恩忙劝住他道:“敌人声东击西,难保不是调动我们的疲兵之计。要是咱们把人调过去,他们再重新狂攻这边怎么办?再狂奔回来吗?人累都要累瘫了。”
“那要是西城墙失守怎么办?”赵守正急的屁股冒烟道。
“那边有潘部堂呢。”吴承恩却淡淡道:“他向我们求援了吗?”
“那倒没有。”赵守正一愣。
“相信一位部堂的判断吧,等他求援再说不迟。”吴承恩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城中连官兵带民壮不过一万人,要分守四面长长的城墙,兵力实在捉襟见肘。在勉强完成布防后,吴承恩的手里就只剩一千预备队了。这一千人是在最紧急的时候救急用的,怎么能一开战就把这唯一的底牌打出去?
所以他根本没有余力支援另外三面城墙,只能祈求潘季驯和负责守卫南城墙的潘仲骖,守卫北城墙的刘子兴三位老大人老当益壮,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了。
好在三位经验丰富、威望过人的老大人也没有让人失望,他们运用手中不多的兵力,顽强抵抗住了敌军的进攻。
尤其是潘季驯那一边,他负责守卫的西城墙长度不亚于东面,承受的进攻甚至强于后者。但他却挥出主持大型河工的过人能力,将仅有东面一半的兵力精打细算投入到每一寸城墙上,根据敌人进攻的烈度从容调配兵力,甚至可以通过轮换来保持城墙上守军的战斗力。始终保持一种张弛有度的状态,让城外进攻的大海主诸良宝和胡椒老,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始终无法攻上城头。
双方鏖战到黄昏十分,曾一本终于鸣金收兵。
各路头领到他的船上一碰头,现都损失了好几百人。
惨重的损失却没有让他们心生退意,反而激起了这帮亡命徒的赌性,满脑子就剩一个念头——攻下潮州城,洗劫一空,把损失连本带利都捞回来!
城墙上,赵守正倒是很高兴,觉得打了个大胜仗,下令杀猪宰羊,犒赏将士。
吴承恩却没赵二爷这么乐观,海寇的顽强凶残远远出了他的预料,怪不得闽粤两省大军联手进剿,却依然让他们愈猖獗呢。
接下来的进攻只怕会更加凶猛……
现在就看老伴儿能不能说动那林道乾了。
能,曾一本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乖乖退兵的。
不能,那只能继续恶战连场了,就真应了那句闽南话‘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了。
唉,吉凶难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