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昊第二次被请进张居正的书房,上次还有戚继光在。
但跟上次那个意气风,头顶星辰、脚踏州的张相公相比。这才过了短短二十多天,张居正明显消沉了不少,显得心事重重,连胡须都有些卷曲。
赵昊先轻声致谢道:“上次在文华殿,多谢相公再次相助。”
“不谷说过要保护你,自然说话算数。”张居正淡淡一笑,自嘲道:“可惜,还是有不谷管不着的人。”
“若非相公回护,晚辈处境定然糟糕十倍。”赵昊心疼的看着偶像道:“相公近来辛苦了。”
“倒是一点不辛苦,就是心累。”张居正苦笑一声,看一眼赵昊道:“不谷看你气色也不好,这阵子也很不好过吧?”
“呵呵……”赵昊心说,我只是穿的老气了点,跟气色有什么关系?
他自然不会辜负了张相公的慰问,便苦笑点头道:“是啊,没想到文华殿一场讲学,居然引起轩然大波。早知当时就不这么讲了。”
“不,你讲的很有必要。不把天变和人间之事切割开,这大明朝什么事都办不成!”张居正却给予高度评价,然后正色道:“这种话,不管什么时候讲出来,都要被围攻的。你小小年纪能顶住压力讲出来,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十分汗颜啊。”
说着,张居正又微微一笑道:“这是陈相公的原话。”
“哦?”赵昊惊得好一阵合不拢嘴,他一直想不通陈以勤支持自己,到底图什么?图自己长得帅吗?
居然是单纯的爱护……
就冲陈相公这份长者之风,陈公子这个学生,本公子收定了!
“对了。”张居正呷一口茶,搁下茶盏,便进入正题道:“陛下邀请你讲学时的情形,可否仔细讲给不谷。”
“当然没问题。”赵昊便把那天父亲被都察院带走,自己求长公主带去面圣,然后皇帝主动询问科学,最后问自己敢不敢在经筵讲一讲的过程,一五一十道给张居正。
张相公听得十分认真,甚至会追问他,皇帝在说某一句话时的态如何,做过什么动作。
龟毛到赵昊,真想给他放个录像看看。
等到询问完毕,张居正便闭上双眼,与从冯保那里得到的消息相印证。
一来,兹事体大,孤证不立,他得防止有人传递了错误的信息,把自己引入歧途。
二来,他要通过尽可能多的细节,去把握皇帝最真实的想法……而这种想法,连隆庆皇帝自己,都未必能察觉的到。
赵昊便耐心等着张居正开口。
他悄悄扫视一圈偶像的书房,见其分内外两楹,墙上点着八盏宫灯、华光四溢,照亮典雅大气的装修陈设。
但书架半空,应该是书籍都被运到文渊阁,还未来得及添置。
让赵昊惊喜的是,他看到自己印制的几本小册子,也堂而皇之的躺在偶像的书架上,那份满足和自豪就甭提了。
正游间,他忽然听张居正开口道:“小友,你对不谷上次的判断,怎么看?”
“相公是指?”赵昊轻声问道:“如蜩如螗,如沸如羹?”
“不错。”张居正忽然睁开微闭的双目,光湛然的望着他道:“你是否认同,大明已如文王批评的殷商,‘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了呢?”
赵昊稍一沉默,以显郑重,然后重重点头道:“认同!”
“大明的危机是全方位、深层次的,眼看就要病入膏肓了。”然后他也不隐瞒自己‘末世派’的身份了。
末世者,一个朝代的末期也。
然后他头一次抛出自己的改革主张道:“在我看来,只省议论、做实事还远远不够,必须要大刀阔斧的革旧布新,从财税、田亩、军队、宗室、政府、教育等等各方面,全都进行彻头彻尾的改革!”
说着他也目光炯炯看向张居正,沉声道:“仅在原有的基础上补锅远远不够,必须要再造大明,才能度过亡国灭种的大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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