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科廊大值房中。
除了外出办事、还有派驻六部的二十多人,其余三十来名给事中,全都汇集于此。
此时,给事中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对着展平搁在桌上的一份奏章和一份谕旨,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喷起来!
“腾骧四卫收归御马监;命太监坐营;派中官分守四方,这是要让我们几代官员的努力,全都白费啊!”
“是呀,当年已经从腾骧四卫中选出精锐将士,组成四卫营,划归了御马监统辖!他们居然还不知足,又要连锅一块端走!阉竖的贪得无厌显露无疑!”
“现在御马监归东厂管了,大伙儿还不明白吗?那冯保是要借腾骧四卫,来让东厂死灰复燃!”
“好容易才把阉人撵出军中,现在恢复三大营后军中状况良好,再让中官坐镇团营,肯定又把一切搞糟的!”
“不错,团营以御史监军,乃先帝圣训,岂能再让阉人染指?!”
“按照宪宗皇帝制敕,太监只能提督关防而不再分守地方,陛下这是要将祖宗的制度,一样样破坏殆尽啊!”
“我等对不起列祖列宗,没有尽到太祖皇帝赋予的职责啊……”
给事中们一个个情痛苦、哭丧考妣,不少人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都是赵姓小儿的科学闹的!”刑科科长朱绘拿起那份皇帝谕旨,高声对作妖的众给事中道:“说什么‘天道有常,天何言哉?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人,日后百官当就事论事,不可动辄假于天意’……”
说着他高声对众同僚道:“这是什么?不就是王安石那一套吗?不新鲜啊!!”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不少人便脱口而出道。
其实前两句还好,主要是第三句‘人言不足恤’,这不是要否定言官存在的意义吗?!
给事中们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嗷嗷叫起来道:“这是在作死啊!大宋朝就是让王安石折腾亡了的!皇上竟出此亡国之音,我等给事中若不犯颜直谏,驳此乱命,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啊!”
欧阳一敬面沉似水,看着给事中们的表演。待他们渐渐安静下来,方沉声道:
“我等给事中,有太祖赋予之封驳大权,遇到皇帝乱命,要有拍案而起犯颜直谏的勇气。”
“铁肩担道义,舍生护纲常!这就是我们光荣的给事中!”他坚毅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给事中,一字一顿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纵死犹闻侠骨香!”
“对!欧阳科长说得对!”朱绘等另外五位科长,也纷纷情激昂的出声配合,差点把六科廊变成诗词大会现场。
“那好,本官现在提议,动用太祖皇帝赋予的圣权力,封驳陛下这两道谕令!”欧阳一敬再度目光凌厉的扫过众给事中,冷声道:“我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我赞成!”
“赞成!”
“谁敢反对?吾等共击之!”
众人纷纷举手附和。须臾,在场三十六名给事中,一个不落,尽数举起了右手!
就连列席会议的小阁老,也举起了圣的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