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一块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
“鹿鸣剧院”。
他指着招牌问:“是那儿?”
许清雅笑了笑。
带着点狡黠,带着点热忱和亲切,像是要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和好朋友分享的小孩子。“我打赌你会喜欢的。或许不会很喜欢,但至少会有那么一点喜欢。”
她举起右手,用小指头比划了一个“一丁点”。
配合着她唇边的那一抹调皮的微笑,眼睛里动人的光芒,那动作显得可爱极了。
停好车后,许清雅自然地挽着杜采歌的手,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漫步过去,来到一扇铁门前。
大铁门紧锁,这是车辆进出的门。
旁边开了一扇小门,却是没有挂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穿过这扇小门,他们走进一个小院子,里面空间不大,有十来个停车位,还有两个小小的狭窄的花坛,此时花坛里自然是百花凋敝,但还是有一些亮眼的绿色挣扎着存活。
正面是一栋小楼,上面挂着牌匾:鹿鸣剧院。
旁边一行小字:先锋实验剧院。
许清雅一路给杜采歌进行简单的介绍:“这里距离昆山很近,大叔你知道,昆山是昆剧的源地。这家剧院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昆山本地人,从小喜欢昆曲。后来他们都进入了吴都市昆剧艺术团,在那里相遇,相恋。”
“他们都很年轻,才二十多岁,比我大一点点。不过他们和我系出同门,他们的师父的师父,和我的师父是师姐弟。所以从辈分算,他们都是我的师侄。”
师侄可还行,许清雅在戏曲界的辈分太高了,直接师从老一辈大师何田田,现在活跃的一批中生代名角4o-6o岁的都是她的师兄弟,新生代2o-3o岁左右的则大部分是她师侄辈。
许清雅继续说:“他们很喜欢戏曲,但是他们的理念呢,有点激进了,想要把戏曲和现代流行元素做深层次结合,大肆修改乐曲和唱词、念白,甚至走位和动作。他们认为这样,才能让戏曲在快节奏现代社会传承下去,并获得更好的展。”
“至少师父、师伯们都不太能接受,认为这样就失去了戏曲的传统之美,优雅之美。一些前辈说,如果戏曲要变成这样才能生存,他们宁愿戏曲从此消亡。”
说到这,许清雅扭头看着杜采歌,眼中含笑:“大叔,你怎么想?”
杜采歌拒绝评论,“我不是这个圈里的人,我怎么想的不重要。”
“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在关于艺术方面的话题,杜采歌偶尔会忽悠一下,有时会敷衍。
但一旦开口,就绝不说谎,不说违心之言。
哪怕说出来会让她不高兴,那也没办法了。
所以他想了想,给了个认真的回答:“没看到之前,我听你这么描述,会有一点排斥,担心由他们的理论展起来的新派戏曲,会失去传统戏曲最精髓、最能打动我的东西。但是我愿意先保留看法,先看几场他们的表演再说。”
许清雅展颜一笑:“可惜今天没有演出了。等过完年,找时间我带你来看他们的演出吧。”
杜采歌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她是否喜欢。
因为许清雅明显是很支持这两位师侄,甚至将她自己大部分的收入都投入进来援助对方。
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能接受自己的想法吧。
艺术方面,求同存异很重要,不能像宗教那样你死我活。
当某种艺术形式只能容得下一种声音时,也就是这种艺术的消亡时候。
一枝独艳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对艺术来说,尤其如此。
因为今天并没有演出,所以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而且两位老板中的丈夫不在,只有那位妻子在最后进行一番收拾。
看到许清雅带着杜采歌上门,那年轻女孩先是惊喜地说:“小雅你找男朋友了?”
许清雅既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着把杜采歌介绍给她。
许清雅的这位女师侄是杜采歌的本家,也姓杜,有个很普通的名字“杜娟”。
“不是杜鹃的鹃,而是娟秀的娟,”她笑着强调,“杜大哥,你写的《长生殿》真是作,我家那位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你真人,感谢你对昆曲做出的贡献。”
听这话,杜采歌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侄有了一点初步了解——会感谢别人对昆曲做出的贡献,说明他是真的把昆曲视作自己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东西,把扬昆曲视作自己的人生目标。
杜娟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办公室,戏服收藏室,乐器存放室等,又带他们看了看有2oo座席,最多能容纳3oo观众小剧场。
“挺简陋的一个小地方,让杜大哥见笑了!我们就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杜娟说。
“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开销绝对不会小吧?”
“是,没有师姑的资助,我们的剧场早就倒闭了。”杜娟坦言。
杜采歌没追问许清雅资助了多少钱。
这是人家的事。
“我突然有点想投资剧场了,我投5o万,给我5%的股份吧。”
杜娟一口回绝:“那不行,我们这剧场总共也没投多少钱,现在也没能盈利,5o万至少要给你2o%的股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