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蔷哥儿啊,来祸事了呀!蔷哥儿啊,来祸事了呀!”
傍晚回家,春婶儿第一回没有如往日那般快活的喊着赚了多少银子,而是哭丧着声音惊慌不已。
贾蔷正在前庭石榴树下逗外甥小石头顽,听闻此言,先见人是否齐全。
待看到不仅四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带了两人回来,都没甚问题,便微笑道:“舅母莫慌,什么天大的事,都说成祸事了?”
春婶儿当真眼泪都快下来了,一五一十并并添加了些想象中的内容,将今日事大体说了遍。
好在有贾芸在一旁修正着,贾蔷才没理解成这是一个武侠世界,他可没带系统啊……
贾蔷目光先落在两个生人脸上,见他们都或多或少还带着伤,目光中隐藏不住桀骜和戾气,一见便不是善茬,却也没意外。
能在码头上靠力气讨生活的,铁牛这样的才算个异类。
想了想后,贾蔷轻声问道:“姐夫,这两位大哥就是你的兄弟?”
铁牛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一手一个脑袋强按在地上道:“蔷哥儿,他们都是好人,心善着呢,俺娘都说他们是好孩子。你看,他们给你磕头了。”说着,抓南瓜一样抓住俩脑袋在地上硬磕。
铁头和柱子闻言,挣了半天干脆也不挣了。
一来根本不可能挣脱,他二人虽好勇斗狠,是打架的好手,可单论力气,别说两个,再多一双都压不住铁牛。
二来,他们如今端着人家的碗筷吃饭,更何况贾蔷也不是骄狂的,还开口称呼他们大哥。
所以,磕个头就磕个头吧……
狗日的铁牛,抓着他们的脑袋往地上刚,都磕七八个了!
贾蔷见之忙拦道:“好了好了,既然姐夫你信得过他们,我自没甚好说的。”
再磕下去要出人命了……
铁牛虽傻,却也知道体面二字。
见贾蔷如此给他面子,喜的无可无不可,又抓着俩小磕了仨头。
等铁头和柱子站起身时,铁头还好,不负其名,只是脑门有些青紫。
柱子却已是眼冒金星,摇摇欲坠了……
贾蔷暗自观察,见两人虽有埋怨铁牛二逼之意,却没甚怨恨之心,便放下心来,对还在抽泣的春婶儿道:“舅母,你去和表姐忙就是,我担保不会有事。”
春婶儿哪里肯信,不过看着贾蔷那张自信到不容置疑的脸,终究还是决定大事听家里爷们儿的,看向刘老实。
待刘老实也对她点了点头后,便和担忧的刘大妞一起到西面耳房去穿肉串儿去了……
等她们走后,还在喜庆中的铁牛憨声笑道:“蔷哥儿,真没甚事?”
却不想贾蔷转过头来就变了脸色,还是第一回在人前面色如此凝重,他看着铁牛,道:“没甚事?姐夫,你在码头上混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明白一个道理?”
铁牛都懵了,讷讷问道:“甚……甚道理?”
贾蔷一字一句道:“既入江湖内,便是薄命人!姐夫,咱们现在是在江湖上混饭吃,哪有那么容易赚钱的好事?这座京城内,这天底下,但凡容易得钱的营生,都是天家和贵人家的,轮不到咱们。咱们想活命,只能去拼!自古而今,本钱的原始积累,就没有不带血腥气的!”这话听的贾芸眼睛一亮。
铁牛却被唬住了,摇头道:“蔷哥儿,俺不懂……”
一旁贾芸叹了口气,道:“铁牛哥,蔷哥儿的意思是,这件事,咱们得拼命。这世上没有东西,不靠争就能落到碗里的。”
铁牛闻言却连连摇头道:“俺不敢,俺娘说了,不准俺动手。”
贾蔷皱眉道:“那你知道,你不敢动手的后果吗?”
铁牛摇头,一旁铁头和柱子对视了眼后,眼中都起了些阴鹜。
混码头多年,他们能活下来,就不缺经验和阅历。
他们可不愿给人当打手和死士……
就听贾蔷继续道:“如果这次咱们退步,交给他们四成的利,往后他们还会继续盘剥,还会要方子,直到最后将咱们生生挤兑垮了。没了这份营生,又丢了码头上的生计,一家老小怎么活?就算你们可以重新回码头,毕竟京城不止一座码头,可在码头上赚的那点银子,够给我表姐抓药养身子的?姐夫,表姐的身子骨你是知道的,生小石头落下了病根,现在还一直吃着药,若是断了药,她能活下去么?”
“舅舅、舅母待你也不差,可他们的年纪大了,我想这些年你也看到过,像他们这样苦熬一辈子的人到了年纪后,都落得什么下场,年轻时拼命干活受罪,年老后百病缠身更受罪,生生受尽折磨而死!你愿意看到这样么?”
“姐夫,这世上没什么病是治不好的,治不好的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你想让他们因穷困而死?你想让小石头长大以后也和你一样,过这种穷日子,坎坷窘困一生?”
铁牛虽笨,却也明白道理,听着贾蔷的话,他如牛般大口喘息着气,红着眼睛艰难道:“蔷哥儿,可是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