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和号较为庞大,一前一后两艘较小船只是护航战船,虽只有海和号一半大小,却有百十人之多,三艘船只缓缓离开了栈桥,在打开“海”字旗后,透过船舱小窗,蔡鞗可以清晰看到无数船只自觉不自觉躲避,为三艘船只让开一条宽阔航道。
大船渐渐远去,栈桥上出现一个女人,身后站着少了条手臂的老人,默默看着三艘大船渐渐远去……
“孙老,孩子们送来了没?”
苏氏没有回头,目光始终盯着渐渐消失的方向。
孙二微微躬身,恭敬道:“琉球已经来了消息,但路途较远,估摸着还需小半月。”
说着,孙二又犹豫说道:“除了寨里的二十来个孩子,余者都是福建乞儿,原本是准备用来培养些孩儿军的,入了学堂是不是……是不是有些……有些……”
“有些浪费了?”
苏氏没有回头,孙二却将身子弓的更低了些。
“一年仅六岁稚子开馆授徒,任谁也是不放心的,可孙老不知,鞗儿与一般孩童稚子不同,若言父亲开创了海龙帮,给了你们活路,眉娘嫁给了蔡京,以及父亲的死换取了你们可以重回大宋朝,而鞗儿却可以让你们的子孙王侯将相。”
“孩儿军不是没了,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登科拜相、马上封侯道路!”
苏氏看向波光粼粼江面,轻声说道:“孙老是不是觉得不可置信?孙老当知,蔡京老了,五年?还是十年?他还能活了多久?”
“十年……十年可以消磨掉许多东西,可海贼就是海贼!当年爹用命,眉娘用身子,换了海龙帮登岸,可这也只是在蔡京活着时,是在他霸着大宋朝太师位子时,若他死了,就蔡家这般名声,海龙帮若不再次成为海上盗贼,也必被大宋朝砍杀殆尽。”
孙二一阵沉默,知道她是对的,可一个稚子小儿,真的可以代替奸滑无情的蔡京老贼?
苏氏转头看向汴京方向,说道:“所有人都言蔡京工于谄媚,鞗儿却言是官家离不开,能有这番见识之人少之又少,更何况一稚子小儿。”
“蔡京靠不住,这个人太过冷血无情,得罪之人太多,他一死,蔡家必被官家拿来平息民怨,海龙帮也必会被官府围剿烟消云散……”
孙二心脏剧震,一脸骇然看向冷漠女子,想要张口,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
“除了鞗儿,蔡家子嗣没有能力面对蔡京死后局面,不是眉娘为了安慰孙老,而是鞗儿有这个能力,学堂看似只是个笑话,可若鞗儿开创了一个学派,事情就又有了不同。”
苏氏看向孙二,莞尔一笑。
“孙老可能不信,眉娘原本也无法相信,但见识了鞗儿的书本后,眉娘相信,鞗儿必会开创一个崭新学派,必会成为另一个横渠先生之人!”
苏氏一脸坚信,坚信自己儿子一定会成为一代文坛宗师,一定会将海龙帮带出困境!
两人看向汴京,看向已经消失不见的船只,在他们数里外,同样还有两人,一老一少看向消失不见了船只方向……
蔡鞗并不知道苏氏会默默为他送行,船只上应有尽有,像是早早为他准备好了一应所需,崭新的被褥,崭新的锅碗瓢勺,绿桃很担忧他再次生晕船病倒,几乎是寸步不离左右。
绿桃担忧并未生,登上海和号后,蔡鞗并未有任何不适,搬着个椅凳坐在船头,看着大河沿岸风景,感受着蔡家的横行霸道。
“海”字旗挂起,两艘战船护佑,无论是商船还是官船,总是第一时间为三艘船只让开航道,看到不时会有船只慌忙避让,蔡鞗脑中就会自动补足那些船老大脸上的郁闷,想象着跳脚大骂情景……
“少主,前面就是长安镇了,是否靠岸休息一夜?”孙虎抱拳一礼。
蔡鞗回头看向健壮汉子,笑道:“孙大哥不用这么拘束,咱们以往都是在长安镇停靠休息吗?”
孙虎沉声说道:“长安镇北十里便是崇德,夫人喜欢清净,所以咱们的码头并不是在崇德,而是在长安镇,往日也是在长安镇停留一日,将盐巴运送到江宁,转而运往两湖。”
蔡鞗一愣,绿桃忙说道:“少爷,长安镇南二十里有官府的官盐场,咱们的船通常都会在长安镇停靠一日,官府将盐巴送到船上,再由咱们送去江宁官府的。”
听了绿桃解释,蔡鞗便知这是“折中”之法,海瑞商号参与官府粮运,换取盐钞,为官府运送盐巴,想了下,点头答应了下来,孙虎则通知船只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