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天阳坐起来,用匕去割,可惜被徘徊者体液腐蚀过的合金匕,已经不如之前锋利。
而且传播者的须带,看上去柔软,表皮却硬得让人指。
刀锋在上面划过,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须带突然收缩,把天阳拖了过去,那具可憎的身体在少年眼里不断扩大。即使拼尽了全力,也难以阻止自己被拉进噩梦里的事实。
天阳被倒吊在半空,直到视线与传播者那姣好的脸孔平视。
女人张开了娇嫩的双唇,从嘴中吐出的却非诱人的红舌,而是如同放大了无数倍的蚊子口器。
那形若黑色针管般的事物,轻轻点在天阳头盔的面罩上。能够承受上吨压力的强聚脂材料罩面,竟然出现一小片犹如冰裂纹般的细痕。
天阳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微微放大,随着一声轻响,那只要命的针管,始终还是穿透了面罩。
它和少年之间,再无阻拦。
天阳的左眼迅被黑暗占据,随着一阵刺痛,冰冷且表面流淌着粘液的针管,刺破了他柔软的眼球!
“啊——”
少年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剧痛之中,剩下那一只眼睛里,恐惧被戾气代替。天阳握紧匕,狠狠插进传播者的一只眼珠里。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出的是,传播者的眼珠同样柔软,刀锋没入大半。
女人的口器猛的缩回,天阳才看到,那针管的端口处,有黑色的气雾逸出、飘散。
少年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刚才针管入眼时,传播者趁机注入了什么东西?
尚末得出答案之际,少年的身体飞了起来,却是传播者吃痛之下,须带一甩,将天阳狠狠摔了出去。
他撞在了星柱之上,滚落到那棵大树底下,伏倒在起伏盘结的树根之上。
痛!
剧痛!
脑袋里仿佛给注入了滚烫的熔岩,它们在脑沟和脑叶之间蔓延流淌,所过之外,将少年的大脑灼穿!
头盔里的脸孔,迅涨得通红,那为传播者扎破的眼睛,流淌出黑色的粘液。
天阳不顾一切地脱掉头罩,任由自己暴露在逆界的空气里。他捂着两边的太阳穴,蜷缩在地面,出痛苦的嚎叫。
脸上逐渐隆起一根根漆黑的血管,它们如同某种纹路,散着邪恶的气息,在天阳的脸上蔓延着。
少年那只完好的眼睛,眼眶的边缘渐渐有黑色侵染,将天阳眼中的世界,笼罩上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
天阳感觉自己正往下沉,十七年短短的人生,经历的一切,如走马观花般在意识的旷野上回放着。
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前,母亲那双哀伤的眼睛,以及秦武那张狞笑的脸孔,在天阳的脑海里不断切换。
一边是割舍不下的亲情,一边是恨之入骨的仇恨,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
重重的,最后一次撩拨着天阳的经。
然后一个念头浮出心湖。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想报仇!
第二个念头浮起,它无比强烈,轻易就将上面一个想法覆盖。
强烈的执念,如利刃般割裂了黑暗,于是少年看到了光。
银色的,圣洁的,充满希望的光。
伸出手,用力捉住!
当。
传播者用须带,把匕从自己眼睛里拉了出来,不管血流如注的眼眶,它用仅剩的眼睛看向星柱。
继续攻击。
不摧毁这棵结晶之树,绝不罢休。
它没有留意到,在星柱底下趴着的少年,一只手正握紧了树根。
那截树根所散的银色辉光里,一点点微光渗透了防护服的手套,落在天阳的手指。
然后...
没入其中。
少年的手指,渐次亮起,仿佛那血肉之中,满蕴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