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克里斯蒂安又找出一根蜡烛,点燃。
他捏着施法手势,眼睛甚至没有看着蜡烛。而蜡烛的火焰居然再次旋转着升腾而起,如同刚刚玻璃圆筒里的袖珍火龙卷一般。
“喏,这就是。”克里斯蒂安轻描淡写地说道。
温特斯已经被惊呆了。
“弄明白火龙焚城之后,我现旋转这个运动非常有趣。”克里斯蒂安又打了个哈欠,问温特斯:“蒙塔涅学员,你觉得加类魔法有几种加。”
[注:克里斯蒂安至今未接触“安托万-洛朗笔记”,所以他仍然使用着旧称呼,把“动能系法术”称为“加类法术”
“呃,不就是一种吗?”
“不,以前是一种,但现在是两种了。”克里斯蒂安答道:“一种是你学过的加,直线运动,我称之为线加[线动能]。另一种则是我刚给你演示的,旋转运动,我称之为角加[角动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蒙塔涅学员?”
克里斯蒂安的讲述把温特斯对于魔法的理解打得粉碎,完全颠覆了联盟现有的动能系法术体系。可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好热呀”。
阿克塞尔已经彻底傻了,他根本听不懂面前的两人在说什么。
温特斯还在消化教员的话,他的大脑也近乎停转:“呃……我不知道。”
克里斯蒂安磕了磕烟灰,继续着自己惊世骇俗的言:“这意味着安托万-洛朗是错的,你们的训练方式也是错的,所有联盟施法者的训练都是错的。角加和线加是两种能力,可你们受训时却将其视为一种能力,就像把手和脚当成了一个肢体在训练。蒙塔涅学员,你觉得偏斜术的本质是什么?”
“在物体上施加垂直于其运动方向的加。”温特斯条件反射式地背诵书本内容。
“错啦,蒙塔涅学员,错啦。”克里斯蒂安拍了拍温特斯的肩膀,用上课的口吻说道:“偏斜术的本质是用角加是物体旋转。你用线加来释放偏斜术,就好比用通用语模拟古代语的音。既说不清楚,又带有口音。或者换个比喻的话……就像是在用脚拿汤勺喝汤。蒙塔涅学员,所以你觉得火龙卷术是什么?”
夺命连环提问让温特斯的思维彻底停转,他仿佛又回到了课堂上,被连着叫起来回答问题。
克里斯蒂安自问自答:“火龙卷术,其实就是一个偏斜术加一个御风术的复合法术。懂了吗?回去练练,你也就会了。”
客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过了许久,温特斯才开口说话。
“老师,您知道您刚刚说了什么吗?”回过来的温特斯甚至有些抖。
“什么什么?”这次轮到克里斯蒂安莫名其妙。
“您解构了动能类法术!解构,真正的解构,完完全全的解构,在一片混沌中寻找出了规律和原理。这是安托万-洛朗都没能做到的成就!魔法作战局……联盟应该颁个一吨重的奖章给您!”温特斯精极为振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哦。”克里斯蒂安漫不经心地回答。
……
……
回宿舍的路上,艾克迷惑地对温特斯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激动。好像也没什么呀?能让东西打转……这个很厉害嘛?”
“很厉害,而且意义重大。”已经离开了克里斯蒂安的家,温特斯的亢奋劲仍然没有消退:“你知道吗?也许帝国的宫廷法师早就会用火龙卷术,但他们永远只是‘会用’罢了,他们永远无法明白其中的奥秘。而我们联盟的施法者的能力来自理性,我们渴望了解万物规律。我们对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了解的越多,我们能做到的东西就越多,所以我们的潜力无穷。从安托万-洛朗到克里斯蒂安,终有一天旧时代的魔法师会被我们远远甩在身后。
温特斯今天来找克里斯蒂安其实另有目的,今天的一切都是意外收获。
温特斯原本想问的东西干系更大,他想问问曾经的施法者教研处主任:火龙焚城当晚,几十名施法者一同使用法术是否引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变化,例如……增幅、扩容。
看到克里斯蒂安之后,温特斯甚至不禁猜想也许就是因为那晚法术过载才导致他的智才出现异常,因为那晚实际引导法术的很可能就是克里斯蒂安。
但温特斯忍住了,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维内塔要建立自己的军校,或许……或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把克里斯蒂安老师“请”到维内塔。
但如果想把克里斯蒂安带到维内塔,就更不能让联省意识到克里斯蒂安·惠更斯的价值。
而如果克里斯蒂安能挖掘出温特斯的问题的答案,对于联盟施法者的意义也许比角动能的现还要大……
……
……
当温特斯和阿克塞尔回到宿舍的时候,两个身着校官制服的联省军官带着一群陌生的士兵正把守在门外。
不是军官生,而是士兵,实打实的士兵,陌生的面孔。
“你们!过来!”看到温特斯和阿克塞尔,其中一名小胡子校官厉声喝问:“你们两个是维内塔佬?”
“我是,他不是。”温特斯答道。‘维内塔佬’这个称呼让他非常不舒服。
听到回答,小胡子校官指着温特斯大喝道:“就是他!把他给我抓住!”
五六个如狼似虎大兵迅冲过来制住了温特斯。
“凭什么抓我!”温特斯怒不可遏,但他没有反抗,也没法反抗,被大兵把他捆了起来。
阿克塞尔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压着怒气问:“长官!我们只是在学校里散了一会步,也不至于把人抓起来吧?!”
“闭嘴!”小胡子上前来就给了艾克一个大耳光:“你私自把人带离,还没找你算账呢!自己滚到军法处去!等这边忙完了我再收拾你!”
艾克立正不动。
小胡子又给了艾克一个耳光:“滚!”
奥兰治的阿克塞尔深深地看了小胡子校官一眼,敬了个礼,一言不转身朝着军法处的方向走去,不时回头看着温特斯。
另一名校官骑着马来到宿舍门前,跟着很远就大声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小胡子抢着回答道:“齐了,都找到了。”
骑马校官看了温特斯一眼,温特斯用饱含怒火的目光回敬。
骑马校官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带走!”
小胡子把温特斯押到了6军军官学院门外,校门外停着几辆马车。是那种运送囚犯的特制马车,车厢漆黑、硕大、用钢条加固,四周连个窗户也没用。
小胡子随手指了一辆马车,士兵们便把温特斯推了进去。
车厢里响起了乱糟糟的声音。
“谁?”
“怎么回事?”
“是谁来了?”
“是温特斯!”安德烈暴躁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温特斯·蒙塔涅!”
车厢在顶上开了一个带铁栏杆的小窗,漏下了一点微光。借着黯淡的光线,温特斯看到车厢里还有其他人——其他维内塔籍的同期们。
同学们摸着黑手忙脚乱地解开了温特斯身上的绳子,温特斯冷静地问安德烈:“怎么回事?”
安德烈暴躁地答道:“我.他.妈也不知道……淦.他.妈.的联省乡巴佬”
车门被关上后,又响起了好几声金属撞击声,显然用了多重结构加固。
温特斯上了车没多久,马车便开始行驶起来。
没有窗户,维内塔准尉们根本无从知道自己在往哪里去。
喊话,无人理睬。
辱骂,无人回应。
马车一直行驶到入夜,才停了下来。
温特斯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是在更换马匹。
小胡子的脸出现在车厢顶上的铁窗,他在监督士兵把水袋和面包塞进车厢。
“我要撒尿!”安德烈生气地大喊。
“用桶。”小胡子答道。
“我要拉屎!”安德烈更加愤怒。
“也用桶。”
“我.草.泥.马!!!!”
“我替我妈谢谢你。”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温特斯冷峻地问。他看起来已经不生气了,或者说是过于愤怒以至于看不出来他的愤怒。
“你们要去哪?”小胡子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你们要去帕拉图,奔马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