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小乙向母亲看去,却见娄姚氏满脸冷煞,也不理他,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十八年被教育的经历告诉了他,这其实就是默许,只不过塌不下面子来,十八年了,母亲和彩环姨这红脸白脸的扮相,可是丝毫没有长进呢。
向母亲行了个大礼,又偷偷向彩环姨做了个鬼脸,这才装模作样的小步离去。
来这世界数月,两个老妇人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再也不是别人的娘,别人的姨,亲情这东西,当你真正接受时,就是这世界上最甜的蜜汁。
娄小乙才一离开内院,娄姚氏就忍不住的淬道:“好你个彩环!我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当恶人,偏你在那里装好人……”
彩环姨就笑,“这不是咱们多年前就商量好的么?也就只有你这个亲娘,才能真正镇住孙猴子!换了是我,他能有所畏惧么?”
娄姚氏就叹了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安静,太听话,太忍耐,太没有主意;小时候带他倒是省事,一丝一毫调皮捣蛋都没有,搞的我这心啊,就七上八下的,生怕他脾气太弱,长大了进入社会,没了我们的帮扶,有的亏让他吃!”
彩环姨也是深有感触,“看起来,男孩子就是男孩子,总有一段厌鬼憎,狗弃猫嫌的时候,别人是十岁左右,小乙可好,退后了七,八年……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至少这一砖头,让我们知道了小乙心中的血性,谁若敢冒犯他的亲人,他就敢流血相见!如此,十余年养育也就不冤,什么都值了!”
娄姚氏一叹,“他身上流淌的是相公的血脉!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懦弱没有担当的性子?我怪的是,他为什么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愿?有很多其他更好的办法,更有效,更稳妥,更隐蔽,用聪明人的方式,而不是市井无赖的方式!”
彩环姨倒是没什么意外,“这种方式就是他这个年纪才应该有的方式吧?您不能指望他和老爷一样的谋而后动,滴水不漏!
年轻人,就有年轻人的做法,等他慢慢长大了,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分寸了。”
娄姚氏就摇摇头,“你不知道,我担心的是他新近的爱好!
我们都希望这个爱好会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而消失,但这几个月看来,似乎还一直保持着热度?
他的这种行为方式就是修行者的行为方式,一言不合,生死相见!
我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給他收拾烂摊子的问题,一个穷酸,能翻起什么浪?
现在更紧要的是,是静静等待他自己从修行中走出来呢?还是我帮他更认清什么是修行?
前者我怕时间过长,后者我又怕他真一头钻进去却拔不出来!”
彩环姨却没她想的那么远,毕竟作为随房丫鬟和将军家小-姐之间,在教育和认知上的巨大差距没法抹平,看待事物,远没有那么深遂。
“你让涂管家持我名贴,去府尊,学政,文馆,当衙这几处拜会几位大人,就说这无双持才傲物,品行无端,趋炎附势,没有读书人的纯粹,反而指望靠姻缘来借力,非书生本色……委婉些,点到即可,压他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