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元夕愣住了。
若非遇到吕关雎,或许元夕还不太会纠结自己到底从何而来,真实身份会是什么,正如他刚下山的时候那样,他按照师父的吩咐,自己寻找一条求生之路,让自己冷而有衣,饿而有食,居有定所。
人,只有满足了自己的基本生存需求之后,才会有精力去想些别的事情。
霍弃疾相信,一个人下山而去的元夕绝对不会被饿死,哪怕元夕没有找到谋生的手段,他同样留了后手。
只是他未曾料到,元夕会如此顺遂,这么快就衣食无忧,不再为生计而愁。
凡事皆有意外。
而元夕的意外,就是吕关雎。
因为吕关雎,元夕卷入了贾南风的计划之中,同样因为吕关雎,元夕更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若是他真的无父无母,以吕一平的家风,只要元夕真心对待吕关雎,即便是元夕什么都没有,吕一平也会把女儿嫁给元夕的,如此,还能白捡个武功高强,满腹经纶的上门女婿,这对只有一个独女的吕一平来说,其实是件天大的好事。
可元夕的身份好似没有那么简单。
有些话吕一平没有对元夕说,国师的儿子,玄一门的嫡传,若无意外,将来的霍弃疾很可能会接替他的父亲,担任国师一职,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何会隐居在天虞山一十三年之久,而且,还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不是吕一平信不过元夕,而是在真相未明之前,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女儿许配给元夕。
所以他才向元夕提出,让他先去找到自己的师父,问明其身份之后,再来平南城迎娶吕关雎。
甚至吕关雎最后会选择留在平南城,也在吕一平的意料之中。
知女莫若父,倘若吕关雎真的选择离开,那才是吕一平心中最大的憾事。
所以,当见到吕关雎趴在元夕怀中哭的时候,他就已明了吕关雎的选择了。
其实在吕一平的心里,他更希望元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霍弃疾收为弟子,带在身边。
至于霍弃疾有什么计划,吕一平虽然也想知道,但这个并不影响他自己对元夕的判断。
而对于元夕而言,眼下的他只想着两件事,一件事就是如何解平南城之围,另一件事,就是问明自己的身世,好迎娶吕关雎。
眼见元夕有些失,霍弃疾拍了拍元夕的肩膀说道:“元夕,有些话一会儿我单独对你说,先吃饭!”
说完他冲着成是非说道:“小非,吃过饭后,你先陪陪小云棋可好?”
成是非一拍胸口说道:“霍先生,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盯好小师弟的,绝不会让他偷懒的。”
正在那吃得欢快的邢云棋一听,放下筷子,一抹嘴说道:“不要,我抄书的时候可是不能有人打扰的。”
霍弃疾笑道:“抄书一事不急,让小非陪着你逛逛也好。”
一听说自己不用抄书了,邢云棋的眼一亮,忙看向上官子陌。
上官子陌冲其一笑,轻声说道:“听你师父的便是。”
说完,她对霍弃疾说道:“霍大哥,我与关关妹妹一见如故,带会儿我与她去房中说些闺中密语,就不打扰你与元夕了。”
霍弃疾笑道点点头。
眼见师父此时不愿多言,元夕虽然心中颇为纠结,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眼见元夕吃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霍弃疾轻轻地摇了摇头。
曾经的元夕,何尝有过心事?
少年不识愁滋味,不是不识,而是未到时罢了。
吃饭的时候,吕关雎话不多,多是上官子陌在那说。
没有闲谈的饭吃得很快。
当邢云棋放下筷子之后,才现大家都在看着他。
霍弃疾问道:“小云棋,你吃饱了没?”
邢云棋点点头说道:“师父,我吃饱了!”
说完之后,似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便拉着成是非的胳膊说道:“成大哥,咱们去玩儿吧!”
这时元夕对霍弃疾说道:“师父,吕叔叔想请您过去,您看?”
霍弃疾笑道:“你随那个范立业走了之后,我就猜到吕将军一定会让你来请我的,既然如此,等我与你说完话之后,咱们就过去可好?”
元夕点点头。
这时上官子陌问道:“霍大哥,那我就不过去了,留在客栈中等你。”
霍弃疾想了想说道:“也好,以你的身份,的确不太适合去吕将军那里,那你就在客栈里等候我吧。”
元夕想了想问道:“师父,郡主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霍弃疾轻轻摇头说道:“没事的,想必此时吕将军已经加派人手搜查全城了,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这时,挽着上官子陌胳膊的吕关雎说道:“元大哥,要不我留在这陪陌陌姐姐吧!”
元夕转头看向师父,见其点头,便是说道:“好,关关,那你要多加小心些,眼下城中不太平,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他们那边的人暗藏其中。”
“嗯,我知道的!”
这时成是非说道:“元大哥,我也留在这里陪云棋吧!”
元夕笑道:“想不到你与我小师弟还挺投缘,那你就在这里陪他吧!”
霍弃疾拍了拍元夕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也就无需去客栈了,咱们直接去见吕将军,那些话,咱们边走边说就是了。”
一行人离开了太白居。
元夕与霍弃疾向着城北方向慢慢走着。
走了一会儿之后,元夕忍不住,先开口问道:“师父,我究竟是谁?我的父母可是依然在世?”
霍弃疾反问道:“元夕,你先问及你的身世,可是为了迎娶吕姑娘?”
元夕咧嘴一笑,算是默认了。
霍弃疾微微颔道:“你眼光不错,吕姑娘人品相貌俱佳,性子天真烂漫,倒也配得上你,况且为师看得出来,你对她也是一片真心。有道是有情人应成眷属,师父我对这门亲事倒是没什么异议,不过……”
霍弃疾话语一顿,看向元夕说道:“元夕,结婚非同儿戏,你真的做好成家的准备了么?”
这个问题,吕一平就曾问过元夕。
当听得师父也如此问向自己,元夕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时霍弃疾说道:“没有立即回答,那就说明你心中还没有真正的做下这个决定。元夕,如今你还太年轻,师父希望你能担当起一个良人责任的时候再迎娶吕姑娘也不迟。”
元夕想了想之后说道:“师父,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着急迎娶关关的,不是我不够喜欢她,而是像您所说的,眼下的我,的确尚未做好成家的准备。”
霍弃疾点点头说道:“元夕,至于你的身世,眼下我依然不想将真相告知于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父母一直健在,而且他们一直都在盼着你回去,此事,是师父我对不起你,至于原因,将来你自会知晓。”
关于自己的身世,在元夕的心里,好是要大过于渴望的。
哪怕此时霍弃疾告诉他,他是个孤儿,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失落之感。
因为他还有师父。
如今还多了一个小师弟,外加一个认识自己的郡主师娘。
之前与甄北宇大战之后,元夕只顾得上疗伤,并未来得及与霍弃疾多言,眼下终于寻得机会,他便开口问道:“师父,那个甄北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后您说他的功法,又是怎么什么?”
霍弃疾轻叹一口气说道:“幸好师父我来到巴州了,若不然你真的可能会被甄北宇抓走,又或者被他吸干内力,惨死在他的手中。”
元夕笑道:“是师父算到了弟子有难,才来得这般及时。”
随后他一脸好道:“师父,吸干内力是怎么一回事?这又是什么武功?”
霍弃疾沉声说道:“此功名为吞天功,乃我玄一门禁忌之法,宗门内严禁修炼此功,却不知为何被甄北宇习得此法。”
“吞天功?这名字倒是霸气的很,比起什么随手一掌,高深内功可好听太多了。”
元夕抓了抓头疑惑道:“师父,既然存在这种功夫,为何不让人修炼呢?若是不让人修炼,干脆就将之销毁算了,为何就将之保留呢?”
霍弃疾轻摇头说道:“此功法乃吸取他人内力为己用, 而被吸光内力之人一生苦修皆成为他人嫁衣,因此此功又名嫁衣功。你想想,如此一吸,便可轻而易举获得内力,那么修炼此等功力之人,会不会成为武林中人人唾弃而又惧怕之辈?”
元夕点点头说道:“这倒是~”
霍弃疾又说道:“其实这天下任何一种武功,都如同剑一般,利弊各半,关键是在人心。剑在君子的手中,那就是一柄仁者之剑,可称之为王道。若是被小人执剑在手,那就是邪恶之剑,给人以恐惧。而这部功法,他会令修行者渐渐迷失自我,最后沦为一个只会为祸人间的恶兽。可此功毕竟是先人之心血,就此将之毁掉却非君子所为,这其中牵扯甚多,眼下却不便与你多讲。”
元夕一咋舌,惊道:“师父,那甄北宇已修炼了此功,岂不是无人能制服得了他了?此前在客栈的时候,你是不是着了他的道?”
霍弃疾点头道:“不错,他故意挨我一掌,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好在有你在身旁。不过眼下的甄北宇,还不是师父的对手。你有所不知,就算习得此功,若是被吸之人的内力强于施法之人的时候,是不会奏效的,若是强行施展,还会遭受反噬。我与甄北宇内力不相上下,不过他的内力毕竟不是自己修来的,比之为师还是略逊一筹,就算你不出手,为师也可将之强行震断,但要付出点代价。”
元夕沉默了片刻,抬头问道:“师父,我还有一事不明,那甄北宇抓到我的时候,为何不直接吸取我的内力呢?而是将我留下,甚至还要将我带到青云宗去?对了,您又是什么时候进到范立业的房间的?”
霍弃疾轻笑了一下说道:“是在你与甄北宇交手时候,我就已经藏在那里了,是你与甄北宇没有现我的踪迹罢了。后来我现甄北宇对你没有杀意,才先带着云棋进入了范立业的房间,探听一下甄北宇对你出手是何目的,顺便保护一下范立业。”
“原本我还未想明白为何他甄北宇会冒着得罪我玄一门的风险去向你索要太玄功的功夫,当见其对我施展吞天功之后,我就明白了,眼下的他只怕已经现自己体内的异状了。”
“什么异状?”
元夕问道。
霍弃疾笑了笑说道:“是走火入魔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问题症结之所在,看来他的功法很有可能是玄一门的人送到他手中的。”
“玄一门的人?师父,玄一门不是严禁修炼此功法么?怎么会?那又是谁干得呢?”
霍弃疾沉默了片刻,猛然一抬头,看向远处,喃喃道:“莫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