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其他人眼中,先王妃对王妃那是极好的。
好在魏青青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她对这个母妃,也是礼敬有加。
虽然天色已晚,可先王妃还是派人去请了魏青青过来。
眼见派过去的丫头进了屋子,她开口问道:“怎么样?青青可是睡了?”
“王妃刚躺下,见奴婢过来,便起了身,说马上就到!”
王府中有两位王妃,丫头们其实很别扭。
先王妃面露喜色,吩咐道:“去,端点果脯过来,另外再沏点花茶来!”
待果脯香茶摆上桌,魏青青也走进了屋子。
她施了一礼,柔声道:“见过母妃!”
先王妃起身走了过去,拉住魏青青的手说道:“青青啊,大半夜的,把你叫过来,你可别生母妃的气啊!”
魏青青笑道:“母妃且放心,青青刚好未睡,却不知母妃找我来所为何事?”
先王妃便将范建功来找她一事对魏青青讲述了一遍。
当然,也包括她所猜测的内容。
很多时候,当人们在转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习惯于将自己的臆断加入其中,而听者不明所以,便信以为真,再传之后,就言之凿凿,确信无比,信誓旦旦了。
所谓三人成虎,虎便伤了人。
魏青青反握住先王妃的手,轻拍道:“母妃放心,等我见到王上了,我去跟他说一说,别因为一个女子,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先王妃轻叹一口气道:“唉!我思来想去,心中觉得他未必是真的中意于吕一平的闺女,你想,功儿又不曾见过那吕关雎,当年吕一平带女儿来王府的时候,她才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也就小二与吕关雎差不多大,心中惦记这个童年玩伴罢了!”
魏青青起身给先王妃倒了杯花茶,端了过来说道:“母妃莫要着急,依我看王上不会因为此事就与小二闹翻的。至于小二,还是孩子脾气,他若是生气倒是情有可原,至于他们二人谁想能娶了吕关雎,也得看人家吕将军的意思,您说是不是?”
先王妃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就算功儿身为王上,也得征得吕将军同意才是。说起来母妃我也好些年没见过吕夫人,等过些日子,我邀请她来王府住些日子。顺便探探她的口风。”
魏青青笑道:“母妃多为王上操劳,反倒显得青青做得不够了。”
先王妃端起茶杯,小呷一口茶说道:“青青,莫要说这样的话,功儿能娶你做王妃,那是他的福气。魏帅为我们范家鞍前马后一生,从无怨言,先王在世的时候就常常说起此事,原本他打算封魏帅一个侯爷爵位的,只可惜啊……”
说到这,先王妃轻轻擦拭了几下眼睛,面露哀伤之色,喃喃低语道:“若非放心不下功儿与业儿,我也就随先王去了。”
眼见先王妃色黯然,有些哽咽,魏青青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好紧紧地攥了攥先王妃的右手。
好在这几日先王妃的泪也流了许多,落了几滴泪之后,她便恢复常色。
先王妃用左手拍了拍魏青青的手背,轻笑一下说道:“母妃没事,难过一下就好了,已是深夜了,你回去歇着吧,别怨功儿不回去就寝,他才继位,事情太多,你别多心。”
魏青青轻“嗯”一声,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说道:“母妃,那青青就回去了!”
先王妃点点头道:“快早些歇着吧,咱们做女人的,最是不能熬夜了。”
魏青青起身离去,先王妃也没有去床榻上休息,就这么斜躺在坐榻上,慢慢昏睡过去。
回到房间后,魏青青和衣而卧,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不想熬夜,只不过无眠的夜晚,确实难熬。
她无眠,可她身前的丫头早已困得不行,她便让丫头吹灭了灯,在前厅安睡。
魏青青在脑海中想着先王妃所说之事。
要说他范建功对吕关雎有兴趣,魏青青一点也不会相信。
除非如先王妃所说,是为了拉拢吕将军。
又或者是单纯的不让范立业能娶到吕一平的女儿。
想起自己这个小叔子,魏青青摇了摇头。
当年大婚之后,这位唤她“嫂嫂”的小叔子,看她那眼,有些怪。
之后,她与范立业再无什么交集。
单从感情上来说,魏青青是不愿意范建功娶了吕关雎的。
理由很简单,
范建功都娶了她魏青青了,又何须再娶吕关雎?
若是为了生儿育女,为王室延续血脉,那就找个好看的女子就行了,只要他范建功喜欢就行。
魏青青决定,在此事上,她得坚持自己的意见。
实在不行,她就让爷爷去找吕将军去。
屋顶突然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魏青青竖着耳朵听了听。
这个动静有些熟悉,是她小时候与先生习武时候定下来的暗号。
难道是?
忽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魏青青决定出去一探究竟。
踮脚走到窗前,魏青青轻轻地推开窗子。
纵身一跃,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无踪门,最擅长的就是轻功。
出了房间之后,魏青青脚尖轻点,翻身而跃,便落在屋顶之上。
眼见屋顶之人,魏青青展颜一笑,轻唤了一声:“冷先生!”
蹲坐在屋脊之上的冷修贤低声说道:“小青青,嫁人之后,你这功夫可是一点也没落下啊!”
喜出望外的魏青青飞掠至冷修贤身边,一屁股骑在屋脊之上,笑嘻嘻说道:“先生知道,青青喜欢习武的。”
随后问道:“先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冷修贤难得一笑,目光之中尽是宠溺色,随后又故意板着脸说道:“小青青厉害了,都是王妃了,是不是当了王妃,眼里就没我这个师父了?也不知道多回去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魏青青轻敲冷修贤的胳膊,噘着嘴道:“是先生误会我了,只是我已嫁为人妻,又是世子妃,不比在家的时候,总有人盯着我啊,我就是想偷偷溜回去找您都不成。您也是的,也不偷偷来看看我。”
冷修贤轻笑道:“我一个糟老头子,偷偷去见世子妃,你让世人怎么看我?”
魏青青嬉笑道:“怕什么?先生的轻功这么好,又擅长隐匿之法,谁又能现得了您呢?再说了,今夜您不就来了么?”
随后扯着冷修贤的袖子摇晃道:“是不是先生觉得,此时不来看我,以后来王府就更难了?”
冷修贤四下看了几眼说道:“青青,王府有些不对劲,你可知王上去哪儿了?”
听冷修贤提起范建功,魏青青色有些暗淡,低声说道:“我也不知,今日我就没见到他的面。”
冷修贤站起身来,四下张望了几眼,皱了皱眉。
从魏帅府上出来之后,他直奔王府而来。
到了王府之后,他没有急着去找魏青青,而是先探查一下王府内的情形。
对于贾南风,他还是很忌惮的。
可他现,王府之内的守卫,似乎并未严阵以待,甚至还有兵卒找了个地方偷着睡觉去了。
高守离开王府冷修贤是知道的,可就算统领不在,守卫们也不至于如此懒散。
直到他听到两个守卫的聊天,才知道宁冱已成为新的统领,并率了冯渊的五百名精兵离开了王府。
冷修贤没有迟疑,马上动身来找魏青青。
还好魏青青自己出来了,不然就算他是魏青青的先生,深更半夜的出现在魏青青的房间之中,也不太合适。
屋顶上的动静,是他故意弄出来的。
见冷修贤此状,魏青青疑惑道:“先生,怎么了?您在看什么?”
冷修贤复又坐下,沉声说道:“青青,今夜先生可不是探望你来的,而是受魏帅所托,带你离开王府。”
“带我离开王府?先生,为什么?再说了,爷爷若是想我,派人来通传一下就行了,何须先生亲自来跑一趟?莫非?”
不明所以的魏青青面露焦急色问道:“可是爷爷染了重疾?”
随后又摇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听下人说过,今日白天,爷爷还在王府之中,不会的,不会的。”
冷修贤盯着魏青青说道:“青青,先生问你,眼下的你,是魏青青还是蜀王妃?”
魏青青疑惑道:“先生,您这是?”
冷修贤皱了皱眉道:“此事太过复杂,我长话短说,你这位王上夫君怀疑你爷爷是刺杀先王的幕后元凶,且王上没有给魏帅任何辩解的余地,魏帅怕范建功对你不利,便叫我来带你离开王府?”
魏青青愣了一下,有些失。
冷修贤叹了口气道:“眼下不是你多想的时候,你要尽快做出决定。”
魏青青抬头看向冷修贤问道:“先生,那爷爷是要跟王府刀兵相见了么?”
冷修贤摇头叹道:“魏帅自然不想如此,他打算先暂时撤出子阳城,以后再寻得机会跟你那位夫君说明真相。”
说到这,冷修贤看向魏青青说道:“青青,听先生一句劝,先随我回去。”
“为什么?先生,既然爷爷不是真的叛出王府,又何惧之有?”
眼下魏青青实难抉择。
不是她舍不得王妃这个身份,而是她觉得,自己是范建功的妻子,就算是爷爷站在了范建功的对立面,她依然是范建功的妻子。
出嫁从夫,这还是爷爷亲口对她说过的话。
冷修贤眼见魏青青似乎不愿随他离开,压下心中那丝怒意,轻声说道:“小青青,若是他范建功以你来要挟魏帅,你说到那时候,魏帅该当如何?”
魏青青杏目一瞪,娇喝道:“他敢?”
冷修贤嗤笑道:“他为何不敢?青青,当年先生之所以敢让你在大婚之夜那么做,是因为你爷爷的身份,可眼下你爷爷已站在他范建功的对立面,你说他范建功敢还是不敢?”
听冷修贤这么一说,魏青青色微变,有些伤道:“也是,或许在他心中,我只是魏帅的孙女吧!”
正如先王妃在她面前说起吕将军的女儿一般。
在他们眼中,娶得不是妻子,而是巩固王权的手段罢了。
魏青青有些心灰意冷。
冷修贤见魏青青似有所动,便低声说道:“小青青,你若是真的钟情于他,今日离去,待他日真相大白,还有缓和的余地,若你执意留下,只怕会适得其反的、”
魏青青站起身来,对冷修贤说道:“先生,走吧,青青知道该如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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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建功坐在狭小的马车之中,埋怨侯貂寺不会办事。
就算他下令找一辆小一点的马车,可也没说找这么小的。
马车内,只有他和贾南风。
侯貂寺与车夫并坐在马车外。
冯渊则骑马与马车同行。
若眼前之人是那水珠儿,他也就忍了,甚至还会夸上侯貂寺一句。
贾南风双目微闭,一言不。
此时的他,正在心中暗暗得意。
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至于身旁这个范建功,贾南风是看不上的。
既然看不上,就不愿与之多言。
就让他在这个王位之上再舒服些日子吧。
范建功觉得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轻咳了一声,他用眼偷瞄了贾南风一眼。
贾南风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不为所动。
范建功心中便有些不喜。
这些个武林中人,就是不懂规矩,真以为会了武功,就能无视王法了?
可眼下的他却什么狠话都不敢说。
范建功觉得有必要把青云宗变成他麾下的青云宗。
原本他是想让范立业去青云宗学艺的。
他再一纸诏书,封范立业一个副掌门当当,如此这般,既合范立业心意,又有助于他将来控制青云宗,兄弟二人如此联手,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只可惜被他现了范立业的狼子野心。
这么多年了,他范立业就想不明白一件事么?
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争什么争?
范建功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是失望,失望透顶。
在他看来,范立业就是蠢,蠢得要死,愚蠢至极。
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齐刷刷的跑步声。
范立业心中一惊。
上了马车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五百精兵都被宁冱带走了,他身边只有贾南风一人,若此时魏天罡派大军追杀过来,就凭他身边这几人?他从不怀疑贾南风自己逃不掉,可他范建功未必能。
担心是魏天罡的兵马杀了过来,范建功忙出声问道:“侯貂寺,外面生了何事?怎么这般热闹!”
侯貂寺一撩车门帘,探头入内说道:“王上,应该是宁统领的人!”
这时贾南风开了口,“王上,不出意外,是宁冱带人夺了西城城门之后,派人来接驾了。”
随后他又笑着对范建功说道:“王上,看来宁冱办事还是很稳妥的,他能留在王上身边效力,老夫就算回了青云宗,也能心安些了。”
范建功轻舒一口,对贾南风说道:“贾先生,本王心中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想与先生商量一二。”
贾南风颔道:“王上请讲!”
范建功说道:“本王有心青云宗搬到子阳城外,不知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