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在宫门外摆供品。”兰亭起身,望着身旁的御医,道:“你不许去,也不要整日在这间寝殿里侍奉的,这殿里的释心香气太浓,鬼君不喜。去寻个寻常粗使的宫女吧。”
一个医,治病不开药方,不取药材,却要先摆放祭品,刘旭和萧央相视默然,心中莫名紧张了起来,莫不是因为过于急切,才会一时失察,竟然请进宫来一个棍吧?!
祭品摆放着殿外,兰亭已然沐浴,换了一袭崭新的靛蓝轻衫,他的脸上完全褪去了之前酒醉时和沈灵犀嬉闹的惫懒;褪去在萧央和刘旭跟前的随性;褪去了出入宫门时候的战战兢兢……他带着肃穆的色,拜祭四方鬼君,紧闭双目,口中祷祝:“药谷第七代传人兰亭,劳诸位鬼君久候。谢诸位仁慈,不曾用邪气强污病人生魂……”
当狂风起,燃尽了的冥钱化成黑色的蝴蝶袅然飞往四面八方的时候,兰亭终于张开了双眼。
“行医者,便是一次次在鬼君手中抢人,无论是这人阳寿尽与不尽,原不是我等说留下便能留下的,日后你们也要常常对鬼君心存敬畏,彼此敬重,便会在日后交往中多得些方便。”
兰亭看向周围,宫里的御医早已经听闻兰亭进宫的消息,此刻全侯在悦然宫的院中,听着兰亭的教诲。他们听的时候心悦诚服,完全忘记了当初学医时候,师傅们对他们所说的敬畏对象本该是药物及医界的祖师爷。他们似乎也忘记了多年来行医救命,其实最恨的是鬼差从自己手里夺走人命……
“我开张药方,”兰亭继续指使身畔最近的那名御医,“你亲自去抓药,不许别的人动手腌臜了。稍后我过目之后,就在这寝殿中,我亲自看着你来熬煮。”
那位年纪已然不小,而今已有正二品品阶的御医何俊仁竟然如学徒一般唯唯诺诺,甘心被人驱使,甚至面上带着些自得。药谷兰家医术世代单传,能够被药谷圣手亲自指导熬药,也已是行医者三世修来的福分了。
萧央与刘旭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之前虽说已经尽可能看重兰亭,可是到底是同龄的少年,加上萧央曾经把人追得掉下房顶,一路上,沈灵犀又总是口无顾忌地对兰亭戏弄和轻慢,所以他们两人对兰亭的感受,有着同情,也有些对弱者的些许轻视和玩笑,再不曾想到兰亭在御医跟前说话如此好使。
当兰亭检视完药材之后,对身旁的御医笑了笑:“手艺还行,分量完全没有差错,药材也都算是上等,难得君虞和驳卉的年份尤其恰当。”
听了医圣手如此肯定的褒奖,二品御医瞬间分不清南北。
兰亭转身对皇上作揖,道:“马上就要开始熬药,这室内的释心香和药物并不相克,反而有辅助作用,而皇上身上似乎还有些紫海陈檀的香味,并不适合呆在此处,若要再来,还等皇后服药后三个时辰罢。其余不相干的人都请散去,留下两名御医和那位近身伺候皇后的宫女。”
一行人听着兰亭泰然自诺的吩咐,却似乎都不以为忤,纷纷答应着往殿外退去。
兰亭又开口对那御医道:“半个时辰后就开始熬药,我再看看你把握的火候。熬药的时候,需要心静,你身上没有熏香,却因为来回跑动有了汗味,怕冲撞了药物,先去沐浴净身,稍后熬药时候不要心急,不许再出汗。”
御医唯唯。
当皇后终于将药吃下,宫女松月的心似乎一下子宁静了许多,因为眼见得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