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樱还在絮叨,这边阮喻却突然没了声音。她的目光落在日记本上,整个人像是定格了。
老旧的纸张在阳光下微微泛黄,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五月十一日,天气晴。今天遇见许淮颂三次。第一次,我抱着英语试卷去办公室,碰上他和他们班几个男生在走廊罚站挨训。教导主任可真凶……”
“第二次,我路过学校艺术馆,发现他蹲在附近草丛里,给一只流浪猫喂罐头。原来他也喜欢猫,真好。”
“第三次,我去上体育课,看见他一个人在操场跑圈。他摘了眼镜真好看,难怪老有女生给他送水。我也买了水,可我不敢送。要是被我爸知道,我早恋的对象是他班上学生,那许淮颂可能要倒大霉啦!哦,不过他也不一定愿意跟我早恋……”
阮喻太久没出声,沈明樱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问她在哪。
她答“在老家”,说完后,注视着日记本的眼一点点变亮:“明樱,有了。”
“什么有了,想到选题了?”
“对,背景校园,主题暗恋怎么样?”
电话那头死寂了一瞬,紧接着:“b11b11you清醒一点!那种无病呻吟的青春伤痛葬爱文学早八百年就糊了,毫无钱途可言!”
阮喻看了眼日记本:“可是……你还记得许淮颂吗?”
沈明樱忽略了这个怪的转折,问:“谁啊?”
“咱们高中,十班那个。”
“哦……就高高瘦瘦话不多,你当年暗恋过的那个啊?你不会在苏市碰见他了吧?”
许淮颂确实是苏市人,外婆家也在附近这片,但据阮喻所知,他比她更早离开这里,周围的朋友已经很多年没有他的音讯。
她笑着阖上日记本:“哪能啊,你以为是小说呢?”想了想又说,“先不讲了,过几天给你大纲,挂了啊。”
回到杭市,阮喻当晚就开始琢磨新文,三天敲定大纲,灵感枯竭十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思如泉涌。
把大纲发到沈明樱邮箱后,她收到了她的微信消息:这不就是你和许淮颂那些事?
算是吧。
你打算挑战一个女主角单恋男主角的悲情故事?
扎心了。
阮喻拨语音通话过去:“我至于傻到自掘坟墓吗?又不是纪实栏目,男主角都不喜欢女主角了,还叫言情小说?”
许淮颂是不喜欢她,可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她把苦兮兮的单恋改编成双向暗恋不行?
沈明樱在那头乐呵:“懂了,敢情这就是篇作者本人的意淫文。”
阮喻噎住。这么说倒也没毛病。
“行呗,不过提醒你,许淮颂那种高冷款,现在已经没那么吸睛了,加上校园、暗恋这些慢热元素,我估计这文数据不会太漂亮。”
阮喻似乎想得挺开,笑说:“试试吧,不行就当自娱自乐,你也说了是意淫文嘛。”
挂了电话,她拿了杯奶茶到电脑前,开始翻日记本,准备挑几个梗试写。太久没动笔,得先找找手感。
翻了几下,她在字数异常多的一页停了下来。
纸上密密麻麻一片,字迹龙飞凤舞,一撇一捺都似彰示着澎湃汹涌。记录的时间是高三那年的元旦。
阮喻回忆片刻,想起来了。
那天是整个高中时代,在那场独角戏式的暗恋里,她和许淮颂靠得最近的一次。
当晚零点跨年烟火,学校大操场挤满了人,她装作不经意,悄悄站在他右侧,没想到火树银花炸开一瞬,忽然被他牵住了手。
她惊讶偏头,却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看见他脸上抱歉的情。
他松开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细边眼镜,尴尬地说:“对不起,牵错了。”
阮喻把这一段敲进了文档。
但她猜读者看到这里,一定跟她当初一个想法:既然男主说“牵错”,总该有个“对”的人吧。看来那个人不是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