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言!尔等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声音清冷凉薄,是姜婳不曾听过的,左思右想也不知除了镇北侯,谁还有这能耐闯进宋府后院。
”苏玉城!”宋梓言怒骂出声,腾地一下从大红喜被中弹起来,三两下系好护腰和白玉束带,”你竟敢弃了城门,私闯宋宅!”
哦,原来是那位状元郎,苏玉城。
姜婳知道他,全因那届春闱,他在殿试上压了宋梓言一筹,以至于她心中惊才绝艳的宋梓言被点了探花郎,无缘折桂。
苏玉城踏进门来,面上挂着冷笑,头鍪遮住了大半面部轮廓,露出线条坚毅的下颚,配上挺直的鼻,寒潭般的眸子,姜婳只觉他活脱脱就是话本子里的冷面寒枪俏战。
话本子看太多,脑子都看坏了,姜婳思量着往后决计不再碰话本子,也决计不再喜欢俊朗有才的俏郎君。
可是……她哪里还有什么往后?
苏玉城目光扫过地上死去多时身着吉服的新娘子,眸中方才闪过一丝怜悯:”有何不可?擒贼先擒王,古已有之。只是,你手刃北辽三皇子之时,他可否后悔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宋梓言闻言,面色惨白如傅粉。
”拿下!”不待宋梓言摸到趁手长刀,苏玉城便一声令下,将宋梓言绑了起来,临出门之前,脚步微微一顿,吩咐了一句,”将屋里女子好生安葬。”
屋里的女子不止姜婳一个,但论起安葬,姜婳心知苏玉城说的正是她,不由冲他宽阔舒朗的背影,投去一记感激的眼。
恰如美人跳舞给瞎子看,这眼自然不能指望苏玉城能接收到,姜婳最后一丝灵识被猝然传来的丧龙钟声击碎之时,苏玉城竟忽而回头望了香炉一眼,只看到一段已燃尽的香散去最后一丝青烟。
姜婳此生唯一的挂念便是,大晋到底亡是没亡啊?
姜婳是被雪衣娘与丫鬟萝月拌嘴的声音吵醒的,一睁眼,望着雪青色纱帐上的牡丹芙蓉梅花刺绣,怔愣半晌,她才接受自己又回到闺房的事实。
她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谁知才起了一半,脑仁儿猛地一阵眩晕,姜婳下意识得躺回去,”咚”地一声磕在软枕上,不甚疼,脑子却更懵了。
丫鬟萝月听到动静,快步走来,站在架子床边探头问道:”姑娘可有头痛?昨夜可不该贪嘴饮那许多果子酒的,若是明日下定,插钗之时,叫人瞧出姑娘原是个酒坛子可怎生是好?”
说罢,兀自掩唇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