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愕然。↖頂↖↖↖,..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明珠竟能出这番话,语气里谴责的味道很重,似乎县子参与行商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我只跟孙平贵聊了一下利润分配……”
许明珠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夫君,您是县子,是天子近臣,您的心思能安民,能治军,这些都是大事,也该是您想的事,可是行商这种低贱之事,夫君您委实不该参与,连过问都不行,平白辱没了咱们李家的身份,长安城里权贵繁多,可从没听过哪家权贵的家主亲自过问商贾谋利之事,大唐立国这么多年,一个都没有。”
李素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什么了,良久,指着门外道:“我一个县子兼五品监正,朝廷发的俸禄那么少,不做买卖怎能养活一家人?”
许明珠了一大番话,本觉得有僭越了,完后情变得怯怯,可李素一张嘴,许明珠忍不住又道:“长安城谁家权贵不做买卖?但那些都是家里远亲,幕宾,帐房做的事,家主可从没有亲自参与的道理,权贵家不能提钱的,但权贵家从来不缺钱,本身有了权势,外地入长安的商贾,胡人的商队都要争先巴结讨好,权贵家意思一下随便出钱算是入了份子,挣钱的事情自不消,商贾主动给家主送上门来,既无风险也不失体面,万一商队遇到麻烦,家主一封书函便能遇灾消灾,夫君,咱们李家也是权贵,钱财方面的事,您真的无须过问。有了体面的身份,钱财自然不缺的……”
李素睁大眼看着她:“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许明珠脸蛋一红,垂头细声道:“妾身出嫁前,叔父与妾身聊过一些,他是有官身的人,而且曾是秦王府学士。对长安城权贵家的生财之道自然清楚。”
李素恍然。
这个许敬宗……哪儿都缺不了他啊。
“夫君,妾身本是商贾出身,身份并不高,能嫁给夫君是妾身修来的福分,本来家里买卖之事,妾身还可以帮夫君打理一二,可妾身也被陛下御封为七品诰命,买卖的事妾身也不好插手了,传出去怕污了夫君的声名。夫君若信得过妾身的话,何妨让妾身的爹娘帮忙打理?丈家毕竟隔了一层,旁人纵然知道了也不得咱李家什么,咱们李家只须遣一个信得过的帐房监管,夫君意下如何?”
李素眨眨眼:“……夫人知道咱家有几桩买卖么?”
许明珠摇头:“嫁过来以前隐约听过夫君是个死要钱……”
语声一顿,许明珠惶然赔罪:“妾身失言了,只是耳闻而已,定是旁人污蔑。夫君莫往心里去……”
李素哂然一笑:“不用忌讳,我本来就是个死要钱的。有啥不好意思承认?”
许明珠红着脸道:“妾身只是隐约听,而且外面夫君赚钱的本事很了得,几桩买卖皆是长安独一份,妾身嫁过来后再看咱李家排场用度,才知所言不虚。”
李素头:“不错,李家确实有几桩很挣钱的买卖。活字印刷术是一桩,烈酒是一桩,还有香水和绿菜,本来火药也该是一桩的,不过陛下可能不太同意。就算了。”
许明珠轻声道:“有这几桩独份买卖,咱家以后用度不愁了,夫君果然厉害。”
李素凝视着她,许久,忽然从腰侧掏出一串钥匙,交到许明珠手里。
“东厢房有个暗室,里面是咱家的库房,一应钱财和帐簿都在里面,往后你来管家,家里一应收支用度,每月跟我一次便是。”
许明珠俏脸激动得愈发红润,纤细的手紧紧抓着手里的钥匙,指节微微泛白。
李素意味深长地道:“夫人,你我一生,但愿相敬如宾,勿生怨隙。”
显然许明珠并未听懂李素的言外之意,兴奋地连连头。
长安东市莫名搭了一个戏台。
这个年代的娱乐活动并不多,寻常百姓家里往往自娱自乐,当家的心情好时哼几句怪声怪调的黄腔,绝没有《诗经》那般高雅缠绵,基本都是黄色俚语段子,不过这只是音乐类娱乐缺乏,实际上民间别的娱乐活动还是很丰富的,比如搏力,牵钩(拔河),逢年过节的观灯,社火等等,至于权贵的娱乐活动就更多了,每家权贵府养一个乐班是必须的,美貌的歌伎舞伎每年要换好几茬,还有蹴鞠,长行(赌博),投壶,围棋等等。
所以,只要有一颗想嗨的心,再落后的地方都能嗨起来。
但是在东市里搭戏台免费让过往的商人百姓听乐班演奏唱词的,倒是从未有过。
戏台位于东市一块空地上,占地大约十余丈方圆,原本是一家露天的酒肆,后来不知怎的,那家酒肆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第二天酒肆的玄关,木榻和矮桌全部被拆去,原地搭起了一个高二尺许的戏台。
笙箫丝竹锣鼓编钟等等乐器一凑齐,乐师们穿着华丽的宫装上台演奏一番,相貌中等的歌舞伎们扭动着婀娜的身姿,迎来过路商人和百姓们的阵阵喝彩。
乐班的梁柱莫过于一位绝色美女压轴,出场先笑,一曲旨在宣扬佛法轮回的长歌《目莲变文》唱得抑扬顿挫,令路人驻足往。
戏台搭好的第一天,东市尚无太多动静,毕竟人流量太大,路人们看个新鲜后便笑笑而去,直到第二天,第三天,戏台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观众的喝彩声也越来越响亮,那位压轴美女的美貌和身段更被东市的商人和百姓们传扬四方。
第四天。人群里混杂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脸带富态,身形微福,一双眼睛细而狭长,脸上时刻堆着笑容,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这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盯着戏台上那位千娇百媚的压轴美人,不由有些震惊,眯着眼仔细看了一阵后,发出赞叹般的叹息声,深深注视过后,满意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那位中年人又来了,这次不是孤身一人,旁边还有一位穿着玄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脸带孤傲之色,夹杂在拥挤的人群里频频皱眉,中年人手忙脚乱为他分开贴近他的路人。
许久以后,压轴美人上场,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朝台下轻悄一扫,便含无限风情。将人的魂魄都勾没了。
年轻男子站在台下不远处,原本嫌弃不耐的表情渐渐变了。一双阴沉的眼睛定定注视着台上那位美人,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里很快升起裸的和占有欲,非常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