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是稀罕物,产于南方,中原人原本也不甚会吃,傅念君知道,三十年前的人,还只知道吃洗手蟹,便是蒸熟了螃蟹,简单地用盐梅和椒橙调着吃,这道蟹酿橙,对他们来说,还是闻所未闻的。
”好了。”傅念君点了点个数,吩咐丫头们把螃蟹们散去各房孝敬长辈,自己让芳竹端了两盏亲自送去傅琨的书房。
傅琨极为不可思议:”这是你做的?”
傅念君点点头,笑着说:”爹爹慢用,新酒菊花,香橙螃蟹,配爹爹这样的君子是恰恰好,女儿不打扰您了。”
说罢敛衽退下,极有规矩,只是刚巧掩上书房门,她就遇上了一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郎君,他走得极快,傅念君甚至只来得及看清他一闪而过的青色襕衫。
这应该就是她的兄长傅三郎了。
芳竹在她身后叹气:”娘子,三郎竟然还是对您这般不理不睬的!”
她说得很气愤,而换了以往的娘子,肯定要跺脚了。
傅念君却转身,云淡风轻:”随他吧。”
傅渊踏进父亲的书房就闻到了一股蟹香,他的脸上不由生起一丝疑惑。
傅琨正摸着胡子笑,看起来心情很好,他对儿子道:”三哥,一起来尝尝罢,这是念君亲手做的,还说了什么‘新酒菊花,香橙螃蟹’的俏皮话来劝我品尝,倒是有趣。”
傅渊见父亲笑得开怀,心里却沉了沉。
他的妹妹吗?
那个丢尽他脸面的妹妹?
她什么时候还有这等雅趣了?
适才在书房门口时,他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只觉得一股清雅的茶花香缭绕不去。
她那样粗鄙的人也配用茶花香吗!
他皱了皱眉,还是没有阻挠父亲的雅兴。
傅家四房人,都尝到了傅念君的蟹酿橙,无一不赞叹折服,二房和四房是回了礼来的,三房却没什么消息。
三房里只有一对小郎君小娘子留下,不懂些规矩,傅念君自然也不会去计较。
但是看二房和四房的回礼,就能大概摸清楚两位婶娘的为人。
二房回了一碟鱼鲊,虽然不贵重,却很新鲜,看得出是今日自家上桌的菜色,四房回了几碟果子,却是人人屋中都有的俸例。
用心与不用心,可见一斑。
正巧姚氏昨日招来的道姑按时上了门,说要来看看傅二娘子的情况。
姚氏亲自带了人过来,傅梨华也跟着来凑热闹,坐在偏厅等候。
傅念君倒是没有她们想象中的暴跳如雷。
”仙姑请吧。”她对着三十来岁的道姑十分有礼。
道姑也是愣了愣,觉得傅二娘子倒是与外头传闻的不大一样。
芳竹气地当着傅梨华的面重重地甩上槅扇,气得对方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