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思考,不能停顿。因为她知道,一旦犹疑,一旦去想城下的那些人,不过也是一些走投无路的流民,她的手将彻底失去拉弓的气力。
与官军相比,叛军确实是一群乌合之众,之前失陷的各县若不是立即开城投降,孙恩的气焰绝对不能如此嚣张。来吴县之前,孙恩完全没有把王凝之放在眼里,却不料遇到了空前的顽抗。
世界血红,战局僵持。
几个时辰下来,双方的体力和意志力都被磨损了许多。守军有了不少牺牲,但叛军损失更为惨重,两次冲锋之间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谢姐姐,我看这些叛军都已经甚为疲乏了。”桓是知安慰谢道韫,同时也是鼓励自己,“我相信我们能守住,朝廷的援军也很快就会到的。”
谢道韫口中称是,心中却依旧忐忑。援军若能赶到,吴县自会无虞。可城内的石头、弓箭的储备都行将告罄,这北府兵何时才会到啊?
就在二人情戒备地盯着城下,准备迎接叛军的再一次冲锋的时候,桓是知却惊讶地发现,叛军竟开始收整行装。
难不成要撤退?
二人正在疑心其中有何诈术,忽听一名士兵飞奔而来:“报!不好了!西门破了!”
第六十六章教主
西门一破,便似开了泄洪的闸口。攻打其他三门的叛军立时调转方向,往西门聚拢。
城内乱作一团。
虽然无人放弃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众人且战且退,最终被逼入了吴县府衙内。
大家身上都多少负了些伤。
最为严重的是祝英齐,他的胸口有一道很深的刀伤,左臂上还插着一支断箭。
小小的平蓝艰难地架着他,语气中已带了哭腔:“救命啊!小姐!快、快救救祝公子吧!”
桓是知先二人一步进了府衙,见此情状,忙上前搭手,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非常时期,她无暇给他仔细处理,只得给他先上了些金疮药,裹上绷带,好歹胡乱地止住了血。
平蓝泪眼朦胧:“小姐,还有这支箭怎么办啊?”
桓是知无奈:“只能先如此了。”
平蓝的眼泪立即流下来:“那祝公子会不会死啊?他是为了救我才……是我害了他……”
祝英齐虚弱地笑了笑:“平蓝,你别哭。我祝英齐命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桓是知安慰地拍了拍平蓝,心里的自语却不怎么安慰:“今日,只怕我们都在劫难逃了。”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知!”
是马文才。
桓是知急忙转身,飞奔过去。
他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中。
隔着冰冷的盔甲,她和他却感受到了爱人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份温暖让她的心瞬间软化,适才面对血肉横飞的战火时的坚毅和冷静,独立与勇敢,立即悉数瓦解。
她望着他的脸,又是担心,又有些莫名的委屈:“你满身满脸都是血。”
“别怕,血都是别人的。”他去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