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那样看着我。”他尽量平静地对她说。不能出口的下半句却是“你这样看我,我会难受。”
桓是知睡觉的时候,也裹得严严实实。是以大部分的夜里,他还是心静如水的。
但他确实许久没梦见她了。
思绪纷乱,马文才漫无目的地游荡,不觉踏上了通往后山的小径。
前方就是梅林,触手可及也有三两株含苞待放。
随身这么多年,偏偏在这时候丢了。
是因为自己没有过去那般在意了吧。
她是桓是知,是大晋最显赫的士族桓家的小“公子”。她和那个讨厌的庶民的身份天差地别。
可是看着她,他却为何常常能想起她?
可既还能想到她,他的整颗心又何以行将被她占领,何以他时时刻刻都想看见她?
马文才忽然有些怀疑。或许,他也和他爹一样,只是个喜新厌旧的俗人。
天色渐暗。
桓是知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刚穿好衣服梳好头发,预备去荀巨伯那儿串个门,马文才便回来了。
他又折了两枝梅花。
先前的两枝花已现晦色。马文才默默地插上新的。
“以后别折花啦。”桓是知忽然说。
马文才问:“为什么?你不喜欢?”
桓是知摇摇头,语气中带点莫名的惆怅:“人们都只爱新鲜的花儿。每次看到花儿这样老去,我都有些难过。不如,让它们长在树上,落到土里,来年自会又回到枝头。总好过被我们这些愚蠢的人折下来,插在这冰冷的瓷瓶里……”
马文才微微一怔,喃喃道:“人们都只爱新鲜的花儿……是啊,我们愚蠢,的确愚蠢。”
桓是知觉得马文才情绪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上前抽出他手中的那两枝花,笑道:“我去丢掉。”
谁知马文才却脱口喊道:“别丢。”
桓是知不明所以,纳闷地看着他。
马文才讪讪地挥了挥手:“没事。你去丢了吧。”
桓是知看了看那瓶中的花骨朵,又看看今日突然有些多愁善感的马文才,突然抿嘴一笑,对着手中那两枝残梅说起话来:“梅花呀梅花,这位马大公子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在为自己辣手摧残你们而愧疚呢。你们原谅他,让他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接着又捏住鼻子,换了个声音道:“好吧,我们原谅他了,叫他不要莫名其妙闷闷不乐了。”
马文才哭笑不得地看着桓是知:“你是疯了吗?”
桓是知仍旧投入在自己的角色里,又对着来两枝梅花说道:“好的,谢谢你们。过去那段时光,谢谢你们陪着我们读书。现在呢,我就让你们回归尘土。我会记得你们的,再见啦。”
马文才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过去那段时光,谢谢你陪着我。
他抬眼看向桓是知,桓是知冲他挥了挥手中的梅花,蹦跳着出门了。
马文才的嘴角露出微笑。
我会记得你的。
但是,再见啦。
桓是知一路蹦跶着往荀巨伯的屋子走,却在拐角处撞到了秦京生。体重吃亏的桓是知被撞得坐到了地上。
“秦京生,你走路……”桓是知正待开骂,却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抓起来一看,整个人却瞬间呆住,连起身都忘记了。
“还给我!”秦京生紧张地夺过来就要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扶起桓是知,陪笑道:“是知啊,实在是抱歉,我有急事,得先走……”
“站住。”桓是知喝道,“那东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