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蓝打量着桓小姐身上的男装,无奈地撇撇嘴,“是是是,桓是知大公子。”
主仆二人忙碌了一阵,终于将墙洞打通。桓是知迫不及待,轻轻松松地钻了出去。平蓝的动作就没她那么利索了,她努力了半天,还在洞里卡了一下,终于在桓是知的帮助下顺利脱了身。
“瞧瞧你,就动这么几下就喘成这样。”桓是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数落从地上慢腾腾起身的平蓝,“叫你平时多锻炼非不听。”
平蓝嘟囔着:“我还不锻炼?人家给少爷做书童挑夫的,怕是都没有我锻炼得多呢!”
龙亢桓氏以军功起家。桓是知的养父桓冲,伯父桓温都是战功赫赫,在朝中身居要职。就连桓是知最小的堂哥桓玄,也刚在平乱中大捷,正班师凯旋。是以桓家虽为士族,却是士族中与众不同的一支。除了学习经史子集外,桓家几乎个个习武。男子自不必说,便是女子,桓家的长辈也不反对她们学一些防身之术。
桓是知七岁被带入桓家。彼时家中的三个姐姐都已出嫁,桓是知便一直跟着那一窝堂表兄弟打架厮混。毕竟是大族千金,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自然是必学的,但桓是知最向往的还是横扫千军的戎马生涯。无奈身为女儿,她也就只能穿穿男装过过干瘾,听她凯旋封侯的哥哥们讲讲金戈铁马的热血故事了。
摊上这么一个主子,平蓝确实有苦难言。大族小姐再不讲究,伺候起她的生活来还是要仔细得紧。除此之外,平蓝还要跟着自家小姐暴打街头恶霸,救济城郊穷苦,翻墙挖洞,上天下海,简直像在伺候三头六臂的哪吒三太子。
这一回,从狗洞里狼狈爬出的平蓝,又要陪着自家小姐去探索新的世界——青楼。
是的,做不了女将军的桓是知,最近的爱好是做女侠,今夜的任务便是解救白天在街边撞见的那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少女。
与夜阑人静的别处迥异,桓是知和平蓝此时所处的螺市街完全是另外一番天地。灯红酒绿,莺莺燕燕,浓郁的脂粉香混杂着酒气,撩人心弦的琴声在姑娘和恩客的调情浪笑声中穿行。虽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初来乍到,桓是知还是有点懵。她和平蓝杵在传说中的枕霞楼前,一时间竟迈不开腿。
但枕霞楼的姑娘们没有给她们俩临阵退缩的机会,四五个只披着几层薄纱的姑娘立刻围拢过来,轻车熟路地缠住她们的胳膊,半推半架地将二人拥进了门。
在风月场上打滚的人,一眼就看出桓是知和平蓝是头一回逛青楼的雏儿。而姑娘们平日里最爱的消遣,就是调戏这样不谙世事却又蠢蠢欲动的稚子。
“小……公子!”平蓝几乎是带着哭腔向桓是知求救。桓是知艰难地转身,只见平蓝的小脸正被一个微胖的姑娘捧着,正预备送到她的“血盆大口”前一亲芳泽。
“平……啊!”桓是知正欲出言安慰鼓励平蓝,不料自己身边的那个姑娘却将一双娇手滑向了她的领口,桓是知大叫一声,急忙用力挣开姑娘们如藤蔓一般的手。姑娘们又娇笑着迎上来,桓是知头皮发麻,大喝一声:“你们老板娘呢!我是来见你们老板娘的!”
“哎呦,看不出来,公子年纪不大,口味倒是不轻啊。”一个绿衣姑娘扬起手绢在桓是知脸上轻轻扫过,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住了桓是知身上那鼓鼓的钱囊,“何必劳烦我们妈妈呢,你要什么花样儿,姐妹们都能满足你的。”说着又将人往她身上靠。
桓是知沉下脸,握住那姑娘的手腕,手上发力道:“我说叫你们老板娘出来。”
那姑娘吃痛,连连讨饶。其他姑娘见状,也吓得忙松开了平蓝。
桓是知掏出一锭金子,抛给离她最近的那个姑娘。那姑娘稳稳接住,眉开眼笑道:“是是是,公子您稍安勿躁,先坐下喝杯酒,我这就给你叫妈妈去。”
过了好一会儿,老板娘终于出来了:“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啊,今儿个事情实在是多。怎么着,公子想让我陪你?”说着就往桓是知身上靠。
桓是知立刻起身闪到一边,朗声道:“我是来赎人的。昨日午后在这螺市街旁,那个卖身葬父的巧儿姑娘。我身上没带够银两,我说过晚上我会带着余下的赎金过来。人呢?”
“哎哟原来是这事儿,我都差点忘了。”老板娘摆了摆手中的红绢,颇为造作地笑起来,“这个事儿,不着急,不着急。公子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