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川婉拒了。
“这山多少还是有些陡峭的,你要是跌伤或是崴脚就不好了,毕竟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是小心些吧。”青之川如是说。
玄青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旋即失去了踪迹,转而被欣慰替代。他知道青之川在关心他。
迈着分外沉重的步伐行至门外,青之川停下脚步,抬眼看他,眼里含着他读不懂的情愫。
玄青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他问道。
他的问话没有彻底说完,青之川已屈膝跪在了地上,脊背佝偻,正欲冲他磕头。玄青一怔,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她这番动作的用意,身体却先一步行动跟过来了。他快步走到她身前,抬手撑着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拉起来。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青之川仍是保持跪着的姿势,未有分毫变动。
长满青苔的石板硌得她膝盖难受。贴近地面,泥土的气味充斥鼻端,但她却未说出任何怨言。
“我要走了,父亲。等到有空闲的时候,定会再来见您。”
父亲。
这词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
玄青鼻子一酸,莫名的酸楚在心间交织,竟横生出些许恼怒。他提高了声,拉扯得更用力了些,声音变得尖锐且刺耳:“你的父亲还活着,莫要把这称呼用在我身上。这是大不敬!”
“我知道他活着!”青之川也提高了声,“但就算如此,你也依旧是我的父亲。你抚育我成长,担的起这声‘父亲’。”
玄青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了——他也已哽咽地说不出话了。浑身的力气全都被抽走了,他腾出一手撑着门框,勉强才保持住了站立的姿势。他不忍去看青之川的跪姿,便别开了头,不再看她。
他的沉默姑且算是大言不惭地接受下了她的这番称呼。
第7o章糖衣炮弹
玄青蓦然回身,在原处站了许久。他听着脚步声渐远,料想青之川大抵已经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也未曾挪动半分脚步。青行灯不敢走近,只站在距他稍远的地方看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忽得,他长叹了一口气。
“青灯。”
他唤了青行灯一声,却未抬眼看她,仍是低垂着头,嘴角崩得紧紧的,鼻翼微微翕动。他在忍耐着内心疯狂翻滚的酸楚。
青行灯也没有说什么,向前走了几步,俯首静待他的指示。
玄青数度想要开口,但却总是没有出声。他不知应该如何说出此刻的心事。那句久违的“父亲”让他彻底无法冷静思考了。他颓唐地轻甩了甩脑袋,深呼吸了一口气,盯着天际的日光,脖颈因忍耐着情绪而泛起微红。
“你去青之川那儿吧。跟着她,不必再回来了。”他说。
青行灯眼里闪过的一丝光芒陡然暗淡。对她来说,玄青这话不啻于驱逐令。
他不需要这个式了。
自玄青放弃阴阳之术,毅然决然地遁入空门之后,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提出过斩断与她之间的契约,让她再去找别的阴阳师,或是干脆归隐山林,过自在的日子,但青行灯始终没有答应,后来玄青也就不再提了。
青行灯妄想过他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