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得以窥见四十九院府邸的屋檐时,天际泛起的微光已彻底覆住夜色。天空变得逐渐明亮起来,但还远不及白夜。青之川频频抬头打量天色,暗自在心里思量着现在躲进被褥里是否还能够美美地睡上一觉。
一想到睡觉,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感觉这一个哈欠把她浑身上下的惰性全部都勾出来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不少,渐渐落在到了玉藻前身后。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雪童子一下子不知道该跟上谁的脚步才比较合适。
她的步伐沉重不已,速度越来越慢。眼见玉藻前的身影即将从青之川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他却忽得停下了脚步。雪童子以为他大概是要发火了,急忙快走几步,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挡在两人之间。
雪童子觉得自己始终没办法偏向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但他觉得至少自己能够避免一场“战争”的发生。
雪童子大概会觉得有些失望,因为玉藻前压根就没有设想过他刚才所预期的场景。他只是静静停在原处,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等睡意朦胧的青之川脚步虚浮地走到他站的位置,他才继续前行。
玉藻前觉得,比起放慢行进速度,还是让他站在原处等一会儿更好些——况且他根本不擅长以青之川这般的龟速前进。
如果青之川此刻不是睡意朦胧的话,大概会被玉藻前这份难得的贴心感动到涕零四流吧。
走走停停,他们终于赶在天色彻底大亮前走到了大门前。玉藻前轻叩木门,里头旋即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掺杂在一起的混乱脚步声听得雪童子有些慌张。他紧紧攥着狩衣下摆的毛边,不敢乱动。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乱动的气力了。
原来这家里有这么多人吗?
会见到被他冻住的那两个式吗?
青之川的式们,到底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喷涌而出的疑问让雪童子手足无措,甚至产生了转身逃离的冲动。要面对这么多人,对他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
然而不等他将自己的冲动付诸于实际,大门先一步敞开,雪童子看到了一片陌生的面孔——但他们却无一例外地双眼红肿面色青白。
雪童子觉得他们糟糕的脸色足以与吸血姬媲美。
他们倚着门框,目光警觉地四下打量着,不知在搜寻什么,但此番架势确实骇人。
玉藻前将式们的灼灼目光视作无物,例行公事般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便大剌剌地走进屋内。
一脚刚跨过门槛,玉藻前忽然停住了脚步,稍稍偏过身子,把身后的青之川也拉了进来。他深知此刻的青之川已经成了一个因为睡意的侵扰已经变得过分迟钝的阴阳师,要是自己不顺手帮一下忙的话,他觉得觉得青之川很有可能跨不过门槛。
而青之川果真没有辜负玉藻前的期望——她差不多已经坠入梦境了。
可惜还不等她完全潜入梦乡,耳边霎时响起的哭声把她一下子拽向清醒,吓得她心脏狂跳。
青之川惊醒,不停拍着胸口,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而不等她彻底恢复,式们就一齐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倾诉着自己的慌乱和担心,问她究竟去了何处,又遭遇了什么。
其中最伤心的,大概要属大天狗。由于过分悲伤和自责,他甚至作出了俳句——听上去竟然还颇富文采!
玉藻前安然躲在哄闹的人群外,没有掺和进其中。他四下寻着,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惠比寿的身影。他向惠比寿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惠比寿几乎从未与玉藻前交谈过,就更别说玉藻前主动来寻他了。他不免觉得有些怪,但还是骑着金鱼快速赶到了他面前。
玉藻前俯下身,贴近惠比寿的耳旁,小声道:“她受了点伤,虽然不会危及性命,但还是相当折磨人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惠比寿便已明白他的意思。
惠比寿欠了欠身,向玉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