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虬须汉子怔了怔,脱口叫道:“莫不是……柳大侠么?都是自家兄弟,还盼手底容情则个!”说着冲身畔几名汉子嚷道:“这位便是我常与你们提到的五行门门主,眼下燕王帐前威震南北的柳将军!”
原来此人竟是柳少阳当初自伊江岛归返淮安,在杭州岳王庙前碰到的镖头武振英。
柳少阳见到此人,不由想起江雪茵来。心中暗叹一声,弹指将他与那长脸汉子穴道解开,色稍和道:“你不在杭州的涌金镖局做事,却又如何到这禁宫大内之中?”
那武振英面有恨色,叹口气道:“柳大侠有所不知,武某前些年在江湖上接了趟转手生意,是为朝廷里一位大官暗地运笔私财。谁知路过山东地界被白莲教的贼子劫了去。这聚揽赃银原本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偏生那大官以为我将财物私吞不肯罢休。过得半载竟遣杭州府衙门把我以……以周吴余党的造反之罪论处,将兄弟的家产尽数籍没不说,阖家十余口依律尽被处斩,也只某家一人逃得性命!”
柳少阳听他说到这里,心想:“如此际遇可真是造化弄人!想来也是他口无遮拦常与人言与我故交,这才落人口实家破人亡!”
“某家这几年在江湖上东躲西藏,前些日子听闻燕王兵抵淮左我便有心投奔,正巧遇见昔年旧识已在燕王帐下效力,奉命来江南招觅义士共建靖难大业。我就藉此机会投效了燕王,径与其余几个兄弟一起混进了锦衣卫中伺机行事。”
柳少阳心忖:“此言想来倒也不虚,燕王确是早遣了亲信之人过江,招揽江湖人士为燕军所用!”
武振英说到这里面有惭色,讪然道:“今日待得燕军攻城,兄弟几个趁乱动手已搅得许多禁卫各自逃散。某家等寻思这皇宫之中珍异宝数不胜数,与其让朱允炆一把火毁去大半,不如捡些拿了也算不白忙活一场。谁想此地有内监阻拦盘问,我这兄弟一时性急,才害了这阉人性命。”
柳少阳听他前后说完,寻思:“这几人见了宫中珍宝,心有贪念也是常情,说不得只有规劝他们日后莫要妄开杀戒!”,即而两眼望天,叹口气道:“也罢,眼下燕王攻下京城朱允炆窜遁,还盼尔等心怀黎庶行事少添杀孽!”
“兄弟几个本领低微,既然在此遇见柳大侠,自当执鞭坠镫谨遵号令。依某家之见不如趁那昏君尚未逃远,寻赶上去或可得功一件!”那武振英原就想趁宫中大乱擒住朱允炆好得首功,只是忧心朱允炆身边尚有护驾高手才未敢行事。此时乍见到柳少阳再无顾虑,是以紧忙相邀前往擒捉。
柳少阳见他一心要抓朱允炆邀功,眉头紧锁暗想道:“世人热衷功名利禄整日争逐,似武镖头这等看着豪爽的汉子也不能例外。我若想拿朱允炆方才便已动手,眼下他国破遁逃又何必苦苦相逼!”
他适才为邹普胜数言点悟,此际满心已无仇怨之念,闻言只是默不作声。武振英见柳少阳情萧索浑无兴致,又是脸色古怪似有不悦。一时纳罕不免忐忑起来,只得拱手道:“想是柳大侠另有要事某家不敢搅扰,他日燕王入主京城身登九五,武某再到将军府上拜会!”说罢招呼其余几名同伴,转眼去得远了。
柳少阳见此人离去摇头苦笑,踌躇半晌寻思此间是非之地多待无益,不如往江湖上去寻江雪茵的踪迹,即便无可挽回也能了桩心愿。
他计较已定正欲自去,忽听得奉天殿方向喊杀之声陡盛,心头暗跳:“莫不是燕军已然入宫,与青城派的人拼斗起来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