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此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寻到凤盈倩讨来解药,飞掠间数十里地片刻即至。谁知待到了洞真观外,只瞅里面漆黑一片全无半点灯火,心底不由一沉。待得提气纵入朝四遭再觑,果然已是人去屋空。
他惶急之下正自手足无措,忽听得怀中叶小青低声道:“相公你别忙啦……小青有话跟你说……”
柳少阳低头看去,但见怀中的叶小青面无血色,眼中却满是温柔情意。心头不由大恸,轻抚佳人的云鬓,郑重道:“你在我怀里歇一会儿,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说也不迟!”
叶小青摇了摇头,眸中流露出愧疚之色,轻叹道:“这些话藏在我心里好多年啦,一直瞒着你太也不该。哎,小青这辈子愧对公子,今天一定要说出来……如果再不说,只怕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其实柳少阳也知凤盈倩等人离去便已难寻,叶小青此际毒发只怕命在顷刻。一时间心头伤感莫名,泪水汩汩在眼眶之中打转,柔声道:“我仔细听着呢,你这便说罢!”
叶小青情凄然目色迷离,喃喃道:“那一年咱们在京城别过之后,我和爹娘为避那冯公子再寻事端,就迁到了江北老家去住,我爹没得几年就得病死啦……”
柳少阳听她说的乃是昔年旧事,哽声道:“这些都是伤心之事,你先前跟我说过的。”
叶小青苦笑道:“当年我跟你所叙的别过之事,只有这些是真的,其他多都是小青编出来的瞎话……父亲一死家里失了男丁,母亲便说要给我找个婆家。只是自打当初金陵相识之后,我的一颗心早就在公子身上了,便与母亲商量着往淮安去寻公子投奔……那时心中所想,尽都是寻到公子之后,不敢奢望什么妻妾名分,便只当个丫鬟服侍公子一生也是好的!”
此时天气正值夏末,深山古观晚来已有瑟瑟凉风。柳少阳将手里的被褥紧了紧,只听叶小青缓缓又道:“哪知有一日赶路到了偏僻处,耳听得数十骑喝叫连连打路上相逐而来。我和母亲只当是强人剪径心中害怕,就躲在了路边的灌木丛里……等这些人到了跟前,却是一伙锦衣卫的官差喊着缉拿要犯,截住了十余名家丁模样之人厮杀。顷刻间那些家丁尽都死了,锦衣卫这边抢了五六车金银财物……听这些人话里的意思,那些财宝是朝廷重犯的家私,就此夺了便是可以私吞的横财。”
“我那时眼见得血肉横飞十余人送命,吓得心惊肉跳不由低呼出声。那些人听见声响把我们母女抓了出来,只因撞破了这等官家的密事便要灭口……锦衣卫里为首的便是那个宋同知,他把手下拦住将我和我娘拿了去……却独将娘亲投进了镇抚司的诏狱,迫我做他们的眼线留在那季宁轩身边。我的那些个粗浅的剑招武功,也都是他们教的。”
柳少阳听到这里只觉双耳嗡嗡作响,他此前从没想过觑来温婉柔弱的叶小青,算来竟会是锦衣卫的细作。心乱如麻之余,只听叶小青接着道:“锦衣卫的人说要查剿乱党,只因信不过那贪鄙成性的淮安知府,便做局将小青安排在季宁轩身边当了义女暗中监视。后来那季宁轩要我以清白之身助他立件大功……哎,我原本是决计不会答允的,但知道那人就是公子的时候,就变得又是欣喜又感忧虑了……小青没有成心想算计公子的,可事情到了那步田地,许多已由不得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