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到得此刻,前后之事早已想得有如明鉴。心头激愤睁目怒视,忍不住恨声道:“你这妖女当真卑鄙,要杀要剐只管动手便是!这番诡计害得柳某成了不仁不义之辈,你又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且不说过几日燕师若覆,我回见燕王就是百口莫辩。单只拙荆所中之毒发作在即,解药不得及至又如何能活?”
他心绪激荡之下,这几句话说得愤懑。柳少阳本以为这位江湖传言弹指杀人的女魔头,定要恼羞成怒猝下毒手,已然气聚全身做好一搏之备。
谁料凤盈倩面色怔然好似呆住一般,过得半晌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汉人常说:‘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自古至今多少妻妾的性命被视作蝼蚁。尊夫人一身剧毒眼看不得活啦,你就……你就如此看重她的性命么?”
柳少阳听了这话为之一愣,恍惚间竟而想起江雪茵离去时的情形来。心中一时回肠百转,定了定冷笑道:“凤教主忒也小觑人了!我柳某大好男儿刀山火海便也闯了,唯独不可再做无情无义之辈!”
凤盈倩听了这话,粉面娇颜情怔忡,似是一副欲言又止之态,蓦而幽喟道:“柳尊主于‘情’之一字如此看重,只怕有朝一日要大为后悔……也罢,你只管安心好了!明日我派教中兄弟将解药暗送中到燕营里,给尊夫人服了保管痊愈便是!”
柳少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眼下落处下风,凤盈倩竟然答允救叶小青性命。又见这位江湖遍传凶名的女魔头,此刻全无狡戾之色,情俨然落寞萧索,倒也不像诓骗说笑。心头不知怎地大起歉疚之意面色一缓,但“多谢”二字在喉头打个回转终归没有出口。
凤盈倩一语道罢直勾勾朝他瞧来,却见柳少阳半晌缄口不语,不禁情之间大是黯然,眼角微润脆声道:“柳相公,此番两军对垒势决生死,奴家可不能立时放你回去,这几日便只好委屈你啦!”
说罢素手疾探出指如风,连拂了柳少阳周身十余处穴道。柳少阳此刻玄息流转已然顺畅,见她出招探指索性也不闪避,只聚真气遍布百脉诸穴。
如此一来,凤盈倩这十余指劲透全然无功。柳少阳见她不觉当下欲趁机脱身,又忖凤盈倩已答应为叶小青解毒,自己倒不可莽撞反为不妙。
凤盈倩点罢柳少阳周身穴道,又伸手移开榻畔竹柜往地上去掀竟是块铁板,脚下登时竟现出一口地窖。凤盈倩素手探出莲臂轻舒,攥住绳索将柳少阳轻轻提过。
柳少阳也不言语只作周身动弹不得,鼻中闻得阵阵幽香紧忙暗摄心,任凭凤盈倩又将自己携着沿软梯下了地窖。但见里面油灯昏黄微有浊尘之气,数丈见方角落竟也有置有软塌。
凤盈倩将柳少阳放在榻上,缓缓道:“柳相公,这是原先观里道士存储菜蔬的地窖,便委屈你在此待上几日罢!”说罢返身上了厢房又将软梯抽走,自上面复将窖口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