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剑身只抽出了一半便突然止住了,那只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是隐于风雪中的6随风的手,眉梢渐要飞起,拔出了一半的剑沒有继续向外抽,而是缓缓的收回鞘內。剑与鞘的磨擦声静如落雪,却令人感到心悸,额头都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那道腥红的身影仍立在风雪中,距离他隐身的位置足有二十丈,沒见其有任何动作,只是目光投向某个方向,却令6随风的身体无比僵硬,握着剑柄的手仿佛承雪的枯枝,往常淡然从容的眼瞳中只剩下惊恐,让他的剑不敢轻易出鞘。
直到此刻,6随风才深切的意识到,半步人仙境和真正人仙境之间的距离有多大,仅仅半步之遥,却判若云泥。仅仅只是一道目光,已让他剑不能出。
就在这时,一片极薄的雪从空中飘落下来,那雪极薄,薄至晶莹剔透,宛如一片蝉翼。
就是这样一片薄如蝉翼的雪,旋转着飘落在6随风的肩头,在那里绽放出一朵殷红的血花,无比的绚丽,璀璨!
6随风的眼球微转,看见那朵血花轻颤,仿佛化着一只血蝉振翅而起,轻柔的朝着自己的颈项间飞去。蝉翼的振颤声,说不出凄婉,萧瑟,悲切,催人泪下,直觉生无可怜。
6随风依然紧紧抿着嘴,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真正的生死搏杀尚未开始,自己便已在无声无息中受创溅血,甚至连怎样发生的都不知道,这就是人仙境的手段?
蝉翼声越发的清亮噪耳,仿佛像是有人在耳边放肆的嘲笑,颈项的肌肤已生出刺痛感。6随风的目光中有惊无恐,伸出两根看似寻常的手指,翘指如兰,呈掂花状,相搭似离,那只无限接近颈项的血蝉在指尖上挣扎,而后崩散开来,化着点点殷红的落英,四下激射,击打在6随风的身上。
6随风的身体表面泛起一层无形的屏障,点点落英一沾即化。下一刻,除了头脸之外,身体的表面已覆上了一层冰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雪人。
就在这时,迷蒙的风雪中响起一道声音,每个字都比飞雪更冷更寒;"这片世界已被彻底的封印,永远沦为最低级的位面。一只蝼蚁而已,也敢充当救世主,不自量力!"
6随风的睫毛上渐生寒霜,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沒说出来,或许已被冻僵了根本说不出来,或许觉得说出来的都是废话,所以不想说了。
然而,他的目光中有火焰燃烧,眼睫上的冰霜蒸发成水气,覆盖在身上的冰雪化着了温水,汩汩淌下。然后,他的整个人再度消失,融入了风雪中。
血袍人影轻"咦"了一声,铁眉微挑,两道如电般的目光射入迷蒙的风雪中,略微的犹豫了一下,然后一步踏出,瞬间便失去了影踪。
湛蓝的冰层上多了一个洞,很快便被密集的飞雪覆盖。冰层下,6随风闭目盘膝而坐,他要充分利用这段短暂的安全时间,拟定一个以弱搏强的战斗模式,不到最后一刻,尽可能的避免正面抗衡。
对手的强大,以及那种鬼莫测的,十分陌生战斗模式,都在6随风的心中产生一种不敢正面搏杀的阴影,这无疑让本就微弱的赢面又下降了一成,离死亡又贴近了一步。
良久,6随风的眼睛缓缓睁开,那种淡然从容再度重新显现出来,心中的那抺阴影像是已烟消云散,目光变得更加坚毅自信,嘴角勾勒出一个诡异奸诈的弧度,不知道其中意味着什么?
强大会让人渺视对手,生出目空一切的傲慢,因为傲慢,选择将对手当作了待宰的猎物,而完全忽视了可能被猎物反噬的危机感,这对6随风这样的对手而言,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一场战斗的最后胜负,不仅仅只凭着强大的力量就能决定的。其中包括着太多的因素,以弱胜强的案例才会比比皆是。
6随风取出了一叠符纸,屏除一切负面的情绪,心无旁鹜的在上面勾画起来。一笔一画,看上去都是那么随意潇洒,宛如行云流水般的流暢,脸色却是变得越来越苍白,即便是在极寒的冰层下,仍不断有黄豆大的汗滴从额前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