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眉冷笑:“可是有好吃的、好穿的,还有人服侍你,你再不用自己扫地、煮饭、洗衣服,能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小梅低头绞着手,不说话。
崔眉说:“当年脂粉院里的崔四娘也曾像你这样想过。”
她看着小梅:“不要去享受这里的任何东西。这些都是毒药。你以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好的?那只代表着你被老鸨子养废了,离了这里就毫无谋生手段!”
她挑起一截衣料:“这些东西。这些首饰、衣料、金银,都只是老鸨子和妓院老板暂借你使用的。没一样是你的。我见过不少以为可以从良的姐妹,都差不多是净身出户。用惯了这些东西之后,再去过清贫干净的日子?嘿嘿,一个两个的,还是回来了。”
她看小梅满脸疑惑,不由叹道:“你还是太小了。不能真正懂这些。”她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明天凌晨就走,我已经准备好了安身的地方。我们一起走。”
小梅张了张嘴。听见她说:“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不会真把你送回家去的。你好好去休息吧,你接/客的事,我会按下去的。”
她的怒气似乎慢慢平静下来,背影萧索,出了房门。
然而,终究没有走成。
老鸨、龟公、老爷,带着一群地痞打手擒住了崔眉和她的几个帮手。连崔眉买下的那间小小的米铺都被老鸨带人顺藤摸瓜翻了出来。
崔眉是有卖身契在蜈蚣荡的,她是属于老鸨和蜈蚣荡妓馆的私人财产。她的个人私藏的金银,是可以合法没收的财产,是偷了主家的财。更不要提一个登了官府花名册的妓女私买良民米铺,更是罪过。
告密的人是一个雏妓,叫做小梅。
崔眉被蜈蚣荡打手押着向柴房走过去的时候,经过了小梅,崔眉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小梅说:“奶奶,外面世道不好。这里虽然男人讨厌了一点,但是幸好有妈妈和老爷供给我们吃,供给穿,供给我们安全栖身的地,待我们这样好,我们把钱给妈妈也算是报答。你为什么恩将仇报,偷老妈妈的钱去外面混?”
她说话的时候,老鸨就慈爱的搂着她。小梅像倚着母亲一样依在老鸨怀里。
崔眉浑身一震,喃喃:“真是耳熟的说法。”
她快被押着走过去的时候,她侧过头,对小梅说:“你搬出去住吧。我那间屋子,是给我九岁的妹妹住的,不是给九岁的雏妓住的。”
崔眉被压在囚房半个月。老鸨和龟公还是舍不得她这棵摇钱树,毒打了她一顿,又给放了出来。放出来的时候,老鸨没好气的说:“你一个上了花名册的妓子,竟然敢买良民的米铺,官差听说了要问罪,还是我们这可怜的老妈妈给你花钱保释的!”
崔眉漠然道:“我知道。”
老鸨装作真可怜她似地,叹气道:“老妈妈我也是从你这年轻人过来的。一日为妓,终生脱离不了这个字!你还是乖点,妈妈疼你。”
崔眉平静地说:“我知道。”
老鸨没有多说什么,没多久,崔眉又平静地回到了花魁崔眉的日子里去。
只是再没提起过小梅。
然而小梅的消息还是不断传来。小梅成了当红的雏妓,不断有爱好特殊的客人上她那去,客来如云,昼夜不息,一天甚至有十几个客人。
过了大概三、四个月,小梅十岁了,但是听说有一天,她没去迎客。老鸨子还特意去看了她,带了补品。
有人酸溜溜地跟崔眉说:“这丫头现在可是老妈妈的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