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睛肯定是水汪汪而多情轻快的。
齐萱明白自己是应该青春美丽的。而这种美是无罪的。
然而,她抬头,更加清清楚楚看到,在齐玉德的眼里:她这样肆意地展示青春,是个犯罪的,违法的,犯规矩的。
她不觉得自己的年轻,自己的美丽是一种罪。
然而这是长兄,同她爹也不差了。
她只得乖顺地低下头,整了整裙摆,低下柔而修长的脖颈,将自己的红润脸庞与起伏的胸脯,都借低头的阴影而重新掩住,做着丝毫不差槁木一样端正的礼节:“诺。”
然后,齐萱收起大步,开始走起了缓慢而小小的莲步。她不再昂着头,而是微垂着面容,由赶上来的侍女扶着,垂首低眸。
又是所谓的淑女了。
见到姊妹的姿态,青年似乎是满意了,然而又带有一些警告地说:“你不小了,将来——将来纵使到了别家,也是不能丢了我家的门面的。”
齐萱低低应诺。
齐玉德就大阔步地走了。
齐萱等他走得稍远,就抚着方才拿在手里缩进袖子的簪子,长叹了一口气,说:“猴儿簪啊,猴儿簪,你看,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齐玉德年龄是最长的,齐老爷一贯觉得长子是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所以等齐玉德稍稍年长一些了,齐老爷就亲自教养他。
人人都很满意大郎君齐玉德又是一个正经人,规矩人,能读书的人。
至于到底如何人人都说好的,时人,官家都说好的,齐萱嘴上也只能说这是好的。
当然,齐萱这种女流是没有资格评论兄弟的。所以她只是叹了一口气。
随即,齐萱似乎听到猴儿簪也叹了口气。
她给狠狠吓了一跳,顿时惊疑地看向簪子。
却听见那固定在赞头,黄玉雕做的玉小猴子,竟然动了动,从手舞足蹈的模样而做了个挠头模样!
“二娘子,二娘子!二娘子怎么在发抖呢?”
旁边似乎有人在喊,齐萱顿时一激灵,险些没把手上的玉猴簪子给脱手砸地上。
她被这一喊,反倒定了定,自若地将簪子收入袖中,把玉猴的变化遮挡了:“只是乏力了。不必大呼小叫。”
可以说齐萱一路回到闺房的时候,是怀着恐怖,又满怀激动的。
那些圣贤书里说的怪力乱莫不是真的?
这么枯燥乏味的世界里,莫不是真有她所想象的话本里鸾凤飞歌的存在?
然而……若真是精怪,如果要害无辜性命,她一个凡胎,能怎样救人?
想到这,齐萱的步子又顿了。
天色不早了,火烧云滚了起来。
齐萱路过一处荒芜的园子,院门被几把铁锁牢牢锁着。
那周边荆棘野草爬满都没有人理的。
那是齐萱的亲娘苏氏还没有病倒前住过的地方。
后来苏氏把自己给郁闷病了,就搬地方了。
人们都说是这园子不干净,困病了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