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件事,一定跟来莺儿脱不了干系。
“元让,不要管我,你自己快逃!护送来莺儿姑娘逃出去,快!”曹操已经陷入昏迷,依然在夏侯惇的脊背上喃喃说着。
夏侯惇悲愤地说道:“孟德,你这个时候怎么还在想着别人,我夏侯惇拼上性命也要保护你突围出去的!”
说完夏侯惇手中长剑发疯一般舞动起来,几个人都死在了夏侯惇的剑下,连张志也受了伤,他惊骇万分地看着面前的血人一般的夏侯惇后退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手一招,更多的人从外面进来加入了战斗。
夏侯惇走过的地方几乎成了一条血路,他虽然视线已经模糊,但还是分辨得清张志所在的方向,手中长剑奋力丢了过去,那剑竟像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刺向张志本人。
张志自然大惊,骇异于夏侯惇居然能在如此困境之下反手攻击自己,说时迟那时快,虽然极力闪避,那剑还是贴着张志的脸庞而过,飞速划过他的耳朵,将张志的右耳钉死在了墙壁上。
“啊,我的耳朵!”张志手捂着剩下的耳廓,怒喝道,“把他们都杀死,杀死!”
而此刻的来莺儿却呆立在一旁,口中喃喃道:“他这个时候还想着我,要我安全离开,他连害自己的人都尚且如此,为什么,难道他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有别的原因?”
驿馆的喊杀声自然也惊动了附近的曹操士兵,他们知道是曹操遇刺大惊,立即一面前来馆驿一面派人通知其他人。
突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直接射进了驿馆中,然后驿馆内的喊声消失了,随着几声惨叫声后,居然安静了下来。
谁也不会料到这道白影正是左慈,他此刻在一边拎起一壶茶水自斟自饮,怡然自得地看着一旁的陷入昏迷的曹操夏侯惇两人笑道:“看来来得不算晚,正是时候啊!”
“你这个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本来就要刺杀曹操得手的刺客们见突生变故,不由各个惊骇万分,拿刀指着面前的左慈威胁道,“说!”
左慈对眼前的刀剑寒光不屑一顾,淡淡说道:“年轻人说话要三思而后行,别以为手里有几件能吓唬人的东西,就自以为很了不起,要是没有那他们,你还敢像刚才一样冲那么靠前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给大爷我死吧!”几个人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回过来,高举着手中刀剑刺向看似羸弱不肯的左慈。
的事情此刻发生了。
只见那些刀剑还没有碰到左慈的身体,就已经统统——消失了?
“怎么可能?”众人看着手中光秃秃什么都没有,不禁大吃一惊,“你这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没有搞鬼啊,是你们自己心中有鬼而已,心中有鬼,夜半敲门心自惊,心中无鬼,天下四海任我行!”左慈笑眯眯地说道,“年轻人,不知道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老家伙的吗?何必对我一个老头子恶言恶语相向呢?”
张志走了过来,而后看向已经昏迷过去的夏侯惇与曹操,恨恨说道:“弟兄们,不用怕,这个老头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我们不必理会他,曹操想要趁机来找玉玺,我们诛杀曹操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替天行道!”这一次众人大呼一声,一齐砍向曹操,忽然“砰”的一声,众人似乎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一般,生生被弹了回去,一个个身上都流了血。
左慈走到曹操面前,面色深沉地盯着张志等人道:“何谓天,何谓道,天道无常,如人情冷暖,天道不可知,而以人道为之,天道不可知,而以人道知之,为什么你可以用手中的兵器杀死别人还要用什么大义凛然的理由,理由是理由,重点是你杀了人,杀人永远都是罪孽深重的,没有永远的对与错,只有永远的杀戮让人间血流成河!”
张志听懂了最后一句话,反驳道:“我此时不杀此人,日后此人便会杀更多的人!”
左慈不再说话,只用手画了一个怪异的符号,而后向前一丢,顿时只见空中多了无数嗡嗡的蜜蜂,直接扑向这些人。
“啊!”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个已经被蛰得满脸大包,惨叫着奔了出去,张志也没能幸运,很快他的脸便肿得与先前判若两人,也惨叫着到处躲避,可那些蜜蜂像认准了人一般,不叮别人,只叮这些家伙,左慈继续眯起眼睛笑道:“我不会说你们是自作自受的!”
只有来莺儿一直静静看着左慈的表演,确实,在她看来,这实在是像表演,这些东西,很,让她不自觉地有再次一展舞姿的冲动。
左慈也终于转过身来,盯着来莺儿眼眶里晶莹的泪水道:“怎么,后悔害人了吗?”
来莺儿终于落下泪来:“老仙终于想到要惩罚我这个罪魁祸首了吗?”
左慈一瘸一拐地走到来莺儿面前,伸手接过来莺儿脸颊滑过而滴落下来的清泪,捧在手心里端详了片刻,颔首笑道:“好清澈的眼泪啊,你的心其实也和泪水一样清澈吧,为什么要违反自己的本心去害一个自己爱慕的人呢?”
来莺儿丝毫不怪左慈的话,她知道左慈一定有什么本事能够看穿人的心思,闭上眼睛决绝地回答道:“他变了,虽然我以前是爱慕他,但他也是个可怕的人,所以我要害他,况且我也是害过许多人的,所以我会喝下这碗毒药,陪他一起死!”
“和自己的心爱之人一起死,还真是挺不错的选择,但你知道这样其实是很自私的吗?”左慈摇摇头,连连叹息道。
“自私?”来莺儿诧异地看向左慈,满脸不解之意。
“不是吗?”左慈反问来莺儿道,“你所谓的不能同生,但愿同死固然是了却了你的一桩心事,但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他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朋友,甚至有自己的部下及百姓,当你看着他喝下毒药的时候,你想过这些吗?”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来莺儿心情有些纠结,“还请老仙明示!”
左慈谦逊地笑道:“我不是什么老仙,只是庐江一个修道的方士罢了,在我看来,生命是很可贵的,没有谁能轻易决定谁的生死,即使在他看来是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有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姑娘你要清楚,上古时代,人人都是生而平等的,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但为什么到了现在却多了这么多私心?”
“私心?”来莺儿闭着眼睛叹气道,“难道只有公才是最可贵的?儿女情长就是可耻的?我只是一介小女子,我感受不到什么强烈的公,我只知道,得不到的莫要强求,得到的就要好好珍惜,如此而已!”
“好吧!我就帮你一个忙,至于能不能得到就看姑娘你自己的造化了!”左慈说着,一扬手,曹操与夏侯惇身上的白光一下子消失无踪,随之消失的还有他们身上的血迹和伤口,仿佛刚才的厮杀并没有发生一样。
来莺儿有些惊异:“这?”
左慈笑道:“你期望自己心目中的曹操是个十全十美的,没有任何缺点,殊不知,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情是完美的,这个世界永远不完美,永远有遗憾,有遗憾才会让人生起寻求完美的动力,所以,我们得不到完美,但我们可以无限接近完美!”
“是这样的吗?”来莺儿微微吃惊道,“但他们的毒!”
左慈继续笑道:“已经都好了!你的心结我已经为你解开了,接下去该怎么做,相信你比我要清楚了,追求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你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完美!”
“老仙……”来莺儿还想说些什么,只见一阵风起,左慈人突然消失了,她回过来,只见曹操与夏侯惇也苏醒了过来,看见这里一地的尸体,对来莺儿道,“想不到是姑娘救了我们!”
“曹将军记错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刚才是危急之中将军出手杀光了这些刺客,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过去了而已!”来莺儿心情大起大落,柔声对曹操道。
“原来如此,呵呵那我运气还真是好!”曹操听见来莺儿如此说,方才放下来心,命令夏侯惇与士兵们将这里打扫干净,自己则是打算修书一封,告诉袁绍洛阳的情况,让他尽速从酸枣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