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丹军燃起火把,左家堡被这火光照得亮如白昼。尚氏族人聚拢在薛蘅身边,默默地看着她。
有妇人低泣出声,她的男人怒叱道:“哭什么哭?!反正活不成了,和这些丹狗拼了!拼一个算一个!为爹报仇!”
便有人应喝道:“是!反正也逃不脱了,不如和他们拼了!”
应声之人越来越多,到最后,连女子们都高声叫道:“是!落在他们手里生不如死,还不如战死在这里!”
薛蘅认出这几名女子正是上次丹王夜宴时被逼着跳舞唱曲之人,她们那几日自是受尽了□,其中一人脸上的伤痕犹赫赫在目。
她心中一痛,看向尚族长,轻声道:“族长,您的意思呢?”
尚族长沉默着,目光自族人面容上一一掠过。他们都是他的子侄、孙辈,甚至曾孙辈;他们这些年来尊称他一声“族长”;他带着他们南下数百里,为的是求一条活路,可又眼睁睁看着其中的一些人埋骨异乡。此时,他们又都用期盼的眼看着他,等着他决定全族人的命运。
堡外传来号角之声,尚族长一声长叹,古褐色的脸上露出坚毅之色,道:“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薛阁主,请您指挥,和他们拼了!”
男人们便都拿起了弓弩。尚氏一族世代居于赤水原的伏刹海边,伏刹海虽名“海”,却只是一个方圆数百里的湖泊。他们在湖边居住,下湖捕鱼,上山狩猎,箭术比经过训练的士兵差不了多少。
薛蘅思忖片刻,道:“箭术最好的两百人,站出来!”
66续续站出来两百人,薛蘅道:“你们带上桐油,去守南端和北端的角楼,丹军必会试图从那两面的山坡攻上来。”
她又从剩下的男丁中挑出两百人,道:“你们和我一起守正门。”
正分配人手之时,堡外号角大作,一直在望楼上观察敌情的吕青失声道:“阁主快来看!”
薛蘅快步过去,只见堡前的数万丹军如波浪般向两边分开,高举起手中戈矛,声震四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火光照映下,上千铁骑疾驰至堡下,众骑簇拥着的正是丹王。
方圆数里都被火光照亮,更添杀伐之气。
九旄白毛大纛下,丹王仰头看着望楼,说了几句话。羽苍便驰到城堡下,喝道:“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出来投降,王必会饶尔等性命!”
薛蘅尚未答话,她身后一名十七八岁的尚氏少年忽然冲上前,端步拉弓,如抱满月,喝道:“狗贼!还我大哥命来!”
箭如连珠发出,犹如奔雷闪电,瞬间便到了羽苍面前。羽苍在马上仰身,箭翎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去,贯入他身后丹兵胸中。
这一箭,如同一把烈火,将尚氏族人压抑多年的仇恨“嘭”地点燃。他们纷纷拥上前,箭如雨发,丹军前排的先锋军中箭失蹄,阵形开始散乱。
丹王在亲兵的簇拥下后退十余步,又说了几句话。他身边的大将们先后开口,因为隔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