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当阁主当久了,不再把我当成你的二哥。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找我商量,若论医术,你能胜得过我吗?娘说过,我们是手足……”
脚步声由远而近,薛忱停住话语。小坎敲门道:“二公子,药汤煎好了。”
薛蘅忙打开门,接过药水,小坎乐得轻松,笑着离去。
薛蘅将压在心底多日的秘密说了出来,轻松了许多。她蹲下来,替薛忱除去鞋袜,将他瘦弱的双足浸入药水之中。
她低着头,纤长而有力的手指运上几分内力,按上薛忱足底的穴道。
过了许久,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了,她才轻声说了一句。
“我当然记得,娘曾经对我们说过:以后,你们就是手足,有什么事,都要一起担当……”
薛忱听她提起薛季兰,心中一痛,陷入回忆之中。过得片刻,他露出无比惊诧的情,看向薛蘅。
“三妹,你记得……”他小心翼翼地探问。
薛蘅等了半天,不见他说下去,抬头疑道:“记得什么?”
薛忱细细地审视着她的情,缓缓道:“你记得——《太微丹书》上炼制琅玕华丹所需的全部丹药吗?”
薛蘅忙道:“我找到《寰宇志》后,只研究了那几本水工、医药及算术的书,对《太微丹书》没有留意。直到陛下试探,我才起了疑心。破解出马祖师的暗语后,我便连夜去了寰宇院,将琅玕华丹的炼制之法记了下来。可是回来后照着炼制,却始终不得要法。”
“不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薛蘅用力按上薛忱足底的涌泉穴,抬起头来,二人相视一笑。
“丹砂、雄黄、白石英、空青、紫石英、石黛、硝石、石硫黄、阳起石心、云母、金牙石、铅粉、戎盐、雌黄……”薛忱看着丹鼎内焦黑的一团,皱起了眉头,“没错啊,十四味药石,均按记载的份量,为何还是废了呢?”
薛蘅满头大汗,喘气道:“运火也没错,时刻也不差,问题出在哪里?”
“祖师爷当年天纵才,他老人家照着书上所写,都没能炼制出来,那一定是有什么决窍,《太微丹书》上没有记载。”薛忱沉吟道。
见薛蘅似是倦极,他忙道:“你这几天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试。”
“可惜这十几炉的丹药了。”
一个多月的炼制,两人费尽心血,却还是没有进展。薛蘅心中涌上一丝焦燥,但又怕薛忱担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丹房。可走到秋思亭,她便脚步虚浮,再也支撑不住,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掌控了一整日的火候,她的手这刻仿似有千斤重,酸软得似乎要断了一样。
由亭翼望出去的夜空,星月逐渐朦胧。庭际静静,静得能听到胸膛里传出的剧烈心跳声。薛蘅垂手低头,靠着栏杆,咳了两声,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夜雾象无形的绳索,将她团团捆住。她微弱地动弹了一下手指,一瞬间夜雾忽然狂躁地翻滚起来,象一座恐怖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想夺路狂奔。
前方是连绵到天际的金黄,她慌不择路地奔进那一片金黄,可夜雾如影随形,似附骨之蛆,她跌倒在地上,夜雾又幻化成一团浓重的黑影,发出令人恐怖的笑声,向她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