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风殿中,烧得通红的火盆子,偶尔会发出清脆的嘎达声,那是碳枝被烧断的声音。
床榻之上,偶尔会传来一位老者的咳嗽之声,他已经睡着了,却睡得很轻,连屋外的脚步声都能够将他惊醒。
贺知春见他咳嗽完了,对着魏王轻轻的颔首,然后掩上了门。
才一出大殿,风雪便直直的拍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
“殿下,圣人可算歇了么?”鲍公公迎了上来,他弯着腰儿,不敢抬头直视贺知春。
三四年前,太子大婚之时哭得像是泪包一样的模样,似乎都已经有些模糊了,现在的贺知春,已经从一个聪慧的小娘子,变成了一个气势骇人的君王。
而且与圣人和前太子不同的是,圣人的气息是温和的,前太子不管怎么想,那都至少装出了一副恭谨的模样,只有眼前的这位,犹如出窍之剑,锐利无比。
你若是小瞧了她,定是要被连皮带肉割下来一块的。
“已经歇了,让那些铲雪的人都停下来吧,吵吵得很,别惊了我阿爹。”
房公没了之后,当年冬日里,又走了好几位老臣,圣人痛哭了好几场,身子便开始不大好,开始虔诚的信了道,终于在去岁夏日的时候,搬来了终南山避暑,国事由太子代理,这一住,便再也没有回过长安城。
如今正是正月里,不朝。
贺知春同几位兄弟姐妹们一块儿来了终南山,陪圣人过年节。
鲍公公应了声,正准备去传话儿,就听到贺知春说道:“您年纪大了,雪天地滑,让徒弟们去吧。阿爹若是唤人,还是您伺候得惯一些。”
鲍公公眼眶一热,“诺。老奴就守着圣人,哪儿也不去。”
贺知春也是心酸,她阿爹可不就是二十三年五月里去世的么,如今已经是一月了。
纵然她收集了许多的名贵药材,让太医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歇的待在圣人身边,他还是病倒了。
之前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也不过是病榻上的老人罢了。
贺知春叹了口气,径直的穿着雪履去了太子宫,行到门口,就遇见了穿着蓑衣一身雪的崔九。
他的鼻头冻的通红,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阿俏回来了,圣人可有起色?”
贺知春摇了摇头,“咳嗽得厉害,刚刚睡下。你怎么来了,阿韵不是今日要归家么?”
崔九将食盒打开了,取出了一些吃食,递给了贺知春,“都在长安城,平日里也常能见着,钦载那小子,太粘人了,总是糊某一脸的鼻涕,细伢子就是这么讨人嫌。”
李钦载乃是李思文同崔韵的长子,如今不足两岁,话都说不清呢,就爱香喷喷的东西了,因此他最爱的人是崔九,远胜于他那一对活得比长安城的青石板路还粗糙的父母。
提起钦载,贺知春心中有些惆怅,她同崔九成亲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孩子。
第一年的时候,她还不着急,但是渐渐的,崔九已过弱冠,连比他们后成亲的阿韵都生了钦载了,她便开始有些难受起来。高糯给她的药,她服用了,也并未见好。
她想着,怕是当真沈恬那一次,伤了她,让她难以受孕。
但这事儿,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剖开肚子瞧上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贺家也暗地里给她寻了郎中来瞧,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