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刻意分割开的那些情绪汹涌而来,胸腔里沉闷的钝痛让她几乎没办法保持静止不动的姿势,她捂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朝旁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救护车姗姗来迟,乌拉乌拉地把楼宛之送去了医院,车上坐着一个表情麻木的父亲,两个眼睛红肿的看起来是母女的人,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护士数落楼国庆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棍棒底下出孝子那套,人孩子是你的附属品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还把人打进医院。”
楼国庆闷不作声。
护士也懒得再说他。
楼宛之进了手术室,门外亮起“手术中”的灯,剩下的一家四口在门口或站或坐,除了楼安之和楼宁之在一起,楼国庆和楼妈妈都离得彼此远远的。
楼国庆站在最远的地方,想他这一棍子下去,是不是打散了这一家人,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会不会还这么做?
他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是有那么一点后悔的。
他蹲在了地上,把脸埋进掌心里。
有人薅了薅他脑袋上的短发,楼国庆抬起头,楼妈妈陪他一起蹲了下来。楼国庆忙扶着她去凳子上坐着了,自己蹲着。
他以前就是这样,做错了事就在楼妈妈旁边蹲着,人高马大的一坨,像一只温和的大黑熊。
楼妈妈说:“我本来想说,如果你真把金花打出个好歹来的话,我就……”
“就什么?”
“没想出来就什么,舍不得。”楼妈妈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这次下手真的太重了,把她打死了你是不是真的要给她陪葬,那我怎么办?咱们家的银花和小楼怎么办?”
“我那是气狠了。”
“气狠了你就能下死手?”
“唉。”楼国庆叹了口气,“她太犟了,你说她喜欢谁不好,非要乱伦,这是要天打雷劈的事。再说银花,是造了什么孽,被我们俩捡回来,结果被她勾引着乱伦,我……”
楼国庆说不下去了,说起来就来气。
楼妈妈往身边瞥了一眼,楼安之背靠着手术室的墙壁坐着,一脸的失魂落魄。
木已成舟,拆不散了。
一家人的脾气全随了楼国庆,一个比一个犟。
楼妈妈说:“等她从里面出来了,我们就走吧。”
“走哪儿去?”
“回老家。”楼妈妈说,“她有坦白的权利,我们也有不接受的权利,眼不见为净。”
庄笙刚在秋秋家坐下,准备过在异乡的第一个小年,被楼宁之的一个电话泡了汤。她躲在安全出口的楼梯间里,边哭边说,边说边哭,庄笙费了好半天工夫才听了个大概,问了医院的地址就走了。
秋秋在后面喊她:“快吃饭了你上哪儿去?”
庄笙背对着她扬扬手:“急事,我不吃了,不好意思,改天向你赔罪。”
庄笙戴着口罩,穿梭在医院各个走廊之间,终于在某个角落里看见了对方。楼宁之看见她又要哭,张开手臂就要抱过来,想起来她大姐出柜的惨状,赶紧把手收了回去,害怕地看看楼国庆,楼国庆正和楼妈妈说话呢,没注意到她。
庄笙拧开在路上买的矿泉水,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