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黄玄龙动情道:“这段与龚家延续至今的友谊给我带来巨大收益,我也有机缘收藏到几件龚氏旧藏,甚至包括龚家极为看重的田黄冻达摩面壁像和白寿山彗可断臂像,这两件不足十公分高的小石雕,都出自康熙造办处的著名石雕宗匠杨玉璇之手。后来前者拍出1568万元,后者以1o64万元成交。”
“至于被你们津津乐道的那件紫砂壶,其实过程很曲折,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黄玄龙看苏渊和凌天成都很好,喝口茶,继续道:“那次创下天价壶,是顾景舟制相明石瓢壶,当时一共制作了五把,顾景舟自留一把,另外四把赠与了戴相明、江寒汀、唐云、吴湖帆等著名书画篆刻家。”
“顾景舟以前叫顾景洲,从制作这五把壶开始,他才正式使用顾景舟这个名字。五把壶身上的字画,除了吴湖帆藏的那把是江寒汀画的寒雀外,其余四把都是吴湖帆画的形态各异的竹枝,并题字。”
“我在和顾景舟交往中,得到这个珍贵信息,立刻意识到这五把壶在紫砂器物谱系中的重要地位。经过长期的关注和追踪,终于掌握其中四把壶的下落,却唯独找不到戴相明藏的那把壶。”
“我曾经怀疑那把相明壶或许已经在历史动荡中消失!终于有一次,无意从字画圈的朋友那里得知,京城某个小型拍卖会出现一把紫砂壶,上面刻着吴湖帆的字画,我当时立刻觉得血往上涌,头皮发麻,二话不说直飞京城。最后见到这把壶,马上认定这就是一直寻找的相明壶。”
“当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把壶的重要地位,我仅花费不到三十万元就轻松拿下。后来连我夫人都经常调侃说,我就是用鸡毛,换鸡翅膀,用鸡翅膀再换鸡大腿,哈哈哈……”
苏渊不由感叹,这才是资深藏家的职业修养,捡漏毕竟是小概率,加上已经过去遍地是真品的黄金时间。现在想要建立起收藏体系,只有比别人多下苦功,刻苦专研,积累人脉,才有机会成功。
黄玄龙喝口茶,感叹道:“此生无田石破砚,这句话影响我最深!古代文人觉得,没有田产不要紧,靠一方砚台就能讨生活。所以文房器具不仅是他们的精寄托,也是了解前辈圣贤的最佳途径。”
“收藏市场近二十年来卖得好的都是明清官窑瓷器,可我觉得这些东西纹饰繁杂花俏,尤其是清代的东西。我还是更喜欢文人收藏,含蓄,清雅,有风骨。”
凌天成暗自点头,黄玄龙是真正的行家,不但对市场脉搏把握很清晰,自己修养也很深厚,眼光审美独到。
他拿起一本拍卖图册,赞美道:“普通藏家送拍,基本都是由拍卖公司制作图录,他们在拍摄时,往往喜欢把景深刻意调得很大,这样拍出来的照片局部细节很清晰,除了方便客户鉴别,言外之意就是:看吧,这可是真品,从头到脚都让你们看得清清楚楚。”
“可翦淞阁不同,每次拍的图片则把景深控制得很自然,有虚有实,给人空灵的感觉,有种中国山水的韵味。图录从拍摄到文字说明、考据、设计、印刷,所有环节都是玄龙兄独立完成。”
“凌老弟过誉了!”黄玄龙摆手谦虚道:“普通拍卖图录是以鉴为主,所以拍得很清楚,可这样欣赏的部分就会被弱化,美感部分缺失。现在的人都说鉴赏,其实传统文人都说赏鉴,赏在鉴的前面。我还是喜欢那种复兴文人的美感,没有办法。”
凌天成摇摇头,看着深藏不露的黄玄龙,深度分析道:“翦淞阁收藏的文房品类很多,竹刻、紫砂、犀角都很出名,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供石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