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绽万年冰霜的脸上仍旧是毫无表情,慕容纶倒惊讶道:“家里人要来?她不过是个尚宫局七品的典簿罢了,宫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岳后但笑不语,慕容绽却忽然道:“你镇日在外头厮混的,知道宫里什么规矩?你还讲与人讲规矩,你就是宫里头一个儿不守规矩的。”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此事便没再提。
一旁琳姐儿用元春方才烧上的水烹了茶,先奉给岳后,再奉给慕容绽与慕容纶两兄弟。只是到了慕容绽跟前儿时,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儿粉莹莹的煞是好看,她轻柔柔道:“三表哥,吃茶。”
慕容纶一旁也接了茶,吹过了便含一口在嘴里转了转,笑道:“这可错了,错了!”
琳姐儿唬了一跳,忙问:“哪儿错了?”
慕容纶道:“这雪顶吟翠是经雪山上常年积雪浸润过的松针儿入味,气味最是悠长甘甜,若要出味道,非得七分烫的热水才不辜负。你这水必是烧滚了的水,热腾腾这样烫下去,什么甘甜回味,早被烫没了。琳表姐啊,你这烹茶的技艺,是远远不如元春的了。”
琳姐儿听他一句一句说出来,脸蛋儿胀得通红,耳垂儿已红得仿佛滴血似的。她每每珍姐儿在旁瞧见,忙打圆场笑道:“早听闻七表哥最通这些茶酒雅事,果然名不虚传。今儿我们姊妹才领教了,日后可得好生教教我们呢。”
慕容纶听了有些得意,笑道:“不过这些雕虫小技罢了,何足挂齿。你们真心想学,倒不妨拜元春为师,她才是此间最讲究的人呢!”
岳后到底心疼娘家的两个女孩子,眼见慕容纶说话间便伤了人家的一片热忱,便出言笑道:“一些闲人费心思琢磨的玩意儿,什么值钱了?今儿说过了,明儿改了就是,偏这样一字一句地好为人师。”她爱怜地瞪一眼慕容纶,嗔怪道,“若是他日太傅问你的书,你也这样头头是道,那才算是你的本事呢!咱们才真要为你叫好儿。”
慕容纶听了,这才悻悻地挠一挠头,撒娇道:“母后一日不提太傅问我的书,就一日不舒坦。”如此说笑几句,那徐琳方转圜过来,谈笑自如了。
这厢元春回排房里头换了衣裳,便唤来抱琴与她装点预备一会子送给贾母和王夫人的包裹。
抱琴随着她一同入宫,一同在凤仪宫里头当差。她算是女官的贴身侍婢,与旁的宫女不同,不必做那些洒扫的粗活儿。但元春知道,宫里头不比家里舒坦,她入宫来,便不再是贾府里千娇万宠的大小姐。潘姑姑和甄尚宫她们不过才有两个小宫女儿伺候着,唯恐人家说她恃宠而骄,便也命抱琴平日里无需伺候她的时候,在凤仪宫帮着做些细活儿。
抱琴听说贾母与王夫人要来,也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皇后待小姐真真儿是好,旁的女官哪有这样好的命,还能在宫里见着家里人。也是咱们老爷和大老爷在官场上得力,老太太和太太才能封着命妇,递牌子进宫来。”
元春见她兴奋得不知所谓,忙按她的嘴:“这话不可胡说,要论官品、品级,周家的官儿不比咱们家做的大?他们家老太太,不比咱们老太太的品级高?”说着顿了顿,亦有所指,“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和前朝扯不上关系。”
抱琴入宫两年来,再也不是昔日里烧火毛跳的小丫头了,听这话,思忖了半晌,便低声道:“皇后有求于小姐?”
元春默了默,低声道:“与其说是有求于我,倒不如说是对我抱着些期望罢了。何况于咱们家而言,眼见太子如今失势,是该到了抉择的时候。那下毒之人一日不出现,咱们便一日被夹在两边的中间。趁现在做个了结,哪怕日后太子东山再起,咱们也有应付的招式。”
正说着,外头有小内侍踢踢踏踏地走近了,在元春的窗棱上敲了敲:“典簿大人,皇后娘娘传话知会您,说过会子定省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