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凉风渐起,天地幽幽,任凭沙尘呼啸掠过人间,整个笼罩在头顶柔和月色下的鬼鹫部落,静寂无声,灯火临幸,几同死地。
得益于刚才出手一举救下了大酋长的性命,这样一份等同扶龙的天大功劳,哪怕陆议等人不过是些外族人,但竟然被破天荒地安置到了一栋两层的宅子里,最起码,在这鬼鹫部落中,那几乎是与本族的贵族们等同了,就这一点,便是其他人所比不得的。
屋子里没开灯,到了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上床就寝了,毕竟在这种资源匮乏的沙漠苦地,又有什么好做的呢,白天头顶的太阳热得仿佛要烤化了底下的人,晚上这风吹着又好似一把把尖刀在割身上割肉,所以罗刹族人每天的生活其实非常简单,那是真真正正的唯有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而已,当然了,于族里的贵族们而言,那自然是不同了,这一点,也似乎同样适用于其他种族。
皎洁的月光下,一片寂静的鬼鹫部落领地里,正有两个蒙着黑面纱的人,鬼鬼祟祟地,正偷偷地沿着屋子的墙角跟,徐徐地向着这边靠拢,看他们行进的方向,便可以轻易地得知他们的目标正是陆议等人下榻的地方。
要说这罗刹族对于侦查与反侦察的方面,可真真正正的是毫无建树,一窍不通,这也是为何堂堂一个部落的大酋长,竟然能在自家的腹地上被人给差点直接毒死,说到底,还是没那个能耐训练出足以与外族各国相抗衡的探子出来。
头顶上的这轮弯月虽然亮堂,但也总归是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这两人就跟那夜猫子一样,垫着脚,沿着房屋投下的阴影的区域,小心翼翼地从外围一点一点地摸了过来,看他们偶然就地翻滚,或是直接爬上旁边的墙壁,躲避巡查卫兵的敏捷身手,也知道是练家子出身。
屋子两边墙上的窗户都没开,这夜里冷风吹得刮骨头,呼啸而过,好似鬼哭狼嚎,虽然对他们这些心怀叵测的潜入者而言,是遮盖声音的好东西,但对于那些是真正要睡觉的人来说,谁也不会大半夜开个窗户。
两人也没有选择直接破窗而入,那样动静太大,很难说会不会惊动到附近的卫兵,所以他们的选择是从见不到光的背面翻上了顶楼的隔热层,然后一人小心地望风,另外一人就地蹲下,将上面的天窗慢慢地拉开,整个过程,他做的十分稳当,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打开这层天窗之后,两人便赶紧从洞窟一前一后地跳下,头顶上的天窗也迅速地闭合。
“啪啪!”
两声轻微得几乎听不到的落地声,以差之毫厘的速度接连响起,他们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月光环视了一圈,就只见在屋里的床上,被子都是隆起的,明显可见有人正躺在上面。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劲风掠过,两个因为精放松而失去了基本戒备之心的人,就这样憋屈地被人给瞬间摁倒在地。
黑暗里,陆登云虎目如电,不等对方如何反抗,便赶紧运用顾玄教给他的卸人关节的手法,几下便卸去了他们的双臂,断了对方反抗的念想。
然而让陆登云有些不解的是,明明是落入了敌人的陷阱,而且这两人都疼得已经在直抽冷气了,竟然还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难道是怕引动其他人?
忽的,屋里桌子上的油灯被人给点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屋子里,也终于可以视人了。
被摁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蒙面人,强忍着不适,从地上勉力地抬起头,看向了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气质卓尔不凡的中年文士,哪怕有黑布蒙着面,只看得见那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却也足以感受到他们眼中的轻松感,就好似找到了一种依靠似的。
其中一人半张脸都被贴在了地上,然而嘴上却还挣扎着喊道:“是陆大人么?我们是。。。。。。”
不等对方把话彻底说完,陆议的眼突然变得无比凌厉,他转瞬间便从旁边站着的罗刹族护卫身边拔出了黄沙县特制的宝刀,朝着对方两人的脖子精准地一刀抹过,只见鲜血四溅,这地上两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斩断了他们性命的血线,两人浑身无力地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拔刀杀人的中年人,眼中尤是难以置信和无比迷茫的色。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卫国人。”陆议看着地上这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色冷漠,丝毫不为其所动,他用一种好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跟众人解释的语气说道,“而且也只能是卫国人。”
对面刚刚松开了手的陆登云听完这句话,眼睛猛地瞪圆,他虽然憨直了一些,但并不是傻子,对方都说得这么直白了,难不成这两人竟然是自己人?
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至于在其一旁帮手的,血蝠部落的混血女伊华沙,更是从心底里生出了一阵恶寒,对于这位鬼莫测的陆大人,亦是变得更为畏惧,甚至可以说是恐惧了。
如果说那位诚心招安他们的王爷,乃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君王,那这位陆大人,就是他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什么时候该做光明的事来收买人心,什么时候又该做丑恶的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对方那是清楚的很,而且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