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蓝鸢后半句话是对已经呈呆滞状态的怀袖和绿衣说的。
莫蓝鸢的房间与她们这几间不太一样,是类似于主屋这样的,暖阁与外间的空间都很大,中间以一道珠帘阻隔断,放下重重叠叠的帷幔后,完全就可以当作两个单独的房间。徐九微是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才没有对莫蓝鸢的决定说什么。
不过,想到帷幔另一端的人是莫蓝鸢,徐九微抱着枕头靠在床头,始终没有睡下去。
倒不是怕他做什么,而是……除了魏谨言以外,头一次与别的人同处寝房,心里多少会有些别扭罢了。
房中一片静谧,没有人说话,别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徐九微能感觉到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能听到不远处的佛殿里传来的木鱼声,还有……外间里莫蓝鸢手指翻过书页的哗啦声。
桌上的烛台上火光荧荧,渐渐的感觉到有些冷意袭来,把枕头抱得更紧,就这样静静坐在那里,脑袋里空空一片,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为何不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蓝鸢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她愣愣看着垂下的帷幕,淡紫色的轻纱叠了好几层,依稀能看到上面映出莫蓝鸢靠在软榻边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虚无缥缈,有些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莫蓝鸢。”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翻动书页的声音停滞了下,他未作声。
下巴搁在膝盖上,她蜷缩着身子缩在床头,缓声说道:“我总是给人带来麻烦,不聪明,不好看,没有才学,更没有家世……”
对面的人似乎被她这句话震得呆了下,须臾,他高深莫测地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她的头深深埋在枕头里,吸了吸气接着道:“所以……”你不要再对我好了。
后面那句话轻得恍若呓语,若不是周遭过于安静,大概没有人会听见。
她看不到,轻纱后的人听到那句话时蓦然冷冷一笑,抬起头时,那双褐色的凤眸却骤然黯淡了下来。
一夜相安无事。
徐九微抱着枕头就那么在床头靠了一夜,以至于翌日醒过来时,她的手和腿麻得都无法伸直,同手同脚僵硬着身体走出去,看到外间的莫蓝鸢早已经不在,唯有桌上那本翻开的书卷证明那里曾经有人停留过。
打开门看到等在外面的怀袖,才知道他有事出去了。
没有见到他,她心情复杂的同时悄悄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她不想看到一些事情发生。
因着连续有人暗中针对,怀袖和绿衣跟随徐九微去斋堂用饭,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有人若是想做些什么手脚恐怕也不容易。
昨夜的雪未停过,路上和屋顶的积雪已经很厚,徐九微双手拢在唇边,一路呵着气跟着怀袖他们踏入斋堂。
寺庙中的僧人并不在此用饭,所以来这里的都是前来进香或者借住的客人。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的原因,这会儿里面的人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并且一个个瑟缩着脖子埋头吃东西,完全没人会在意是谁进来。
徐九微意外的是,她居然看到了魏谨言。
他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只有一杯清茶,一瞬不瞬地望着天空中落下的雪花,一眼看过去让人恍惚以为是画中仙。
看到他她就想起那冷若冰霜的态度,但是让她就这么放弃又觉得不甘心,踌躇半晌,她惴惴不安地在他旁边的桌前坐下,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让她失望的是,魏谨言一直没有回过头,仿佛魂早已不在此处,游离到别处去了。
“小姐,我们去拿吃的过来。”这里有外人,怀袖就自觉改了称呼。
她眼睛一直盯着魏谨言那边,听到怀袖的话悻悻收回目光,点点头,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道了。”
身边有人突然经过,重重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最后冷冷对她丢下两个字:“小偷!”
徐九微满脸莫名,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和尚衣服的人快步朝外面跑去,头顶戴着一顶黑色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