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小柒将节南拦腰提起,又支着节南的胳膊,把她扶直了。
节南掏出袖中的帕子,缓缓擦去唇上的血渍,笑得样子竟堪称美。
桑浣没瞧见节南笑。
柒小柒瞧见了,微噘嘴,斜一眼桑浣。那眼,就好像桑浣才是可怜挨打的那个。因为,她知道桑浣摆脱不了弓门,节南可以,她可以。只要身在弓门一日,桑浣此时栖身的舒适之家随时可能化为灰烬。
弓门用毒控制门下不听话的废物,同样也用另一种桎梏控制其他门人。对桑浣而言,这个家,一双儿女,自然就是软肋。桑浣的身份只要暴露,便没活路了。
连柒小柒都明白的事,节南更是清楚。桑浣说了,代门主惩罚。而她在决定回凤来时,就已经有接受惩罚的觉悟。拖延足足一年,不过挨顿打,比她原先预料的,轻得多。
“师叔打算派我和小柒哪里用处?”
可是,桑浣手段应该也不至于这么柔,留了自己一身整骨头。
是急需她和小柒出力吧。
节南想。
“着什么急?你这会儿的死人样子能派哪里去?暂时养着吧。”桑浣走过来,打开另一扇门,顿时满室明光。
节南眸瞳顿缩。
桑浣走到外屋,坐回榻上,优雅喝起茶来,“趁这段时日,也把你这年孝中到底怎么过的,跟姑母我仔细说说,不然这个月的家信又要让大姐笑乏味了。”
大姐,金利挞芳,弓门门主。
节南抓着小柒的腕子,坐在榻桌对面,从腰带上解下一个手掌大,很不起眼的灰香包,推向桑浣,“姑母当初一人独闯,觉得最缺什么,我这一年就在图什么。”
桑浣皱眉,眯眼瞧了瞧节南,眸子闪过精光,指尖挑开香包口。
一摞银票。
节南虚弱笑笑,“姑母知道我和小柒的处境,出门时一无所有,怎好意思来投奔亲戚?便是姑母好心收容,我们也不能厚脸皮白赖没,所以一点小意思,请姑母笑纳。”
桑浣保养光润的手优雅抚过银票一角,并未掩饰喜爱的目光,嘴角弯翘起来,有一丝当年最风光时的妖娆颜色。
“你这丫头,少说好听的,明明是一出牢笼就撒丫子跑欢了,哪里还听谁的命令?要是我没猜错,你还想找赤朱毒的解药。如果找到,你我这辈子大概也见不着了吧?”
节南情不变,“如果找不到,我和姑母也是死别了。姑母说得对,我与那位有杀师之仇,但我答应过师父,不寻仇不报仇,能离开大今,确实心里痛快得多。”
桑浣目光沉下,审视了节南半晌,似在判断她话中真假,最后嘴笑眼不笑,“你真那么想就好,别自以为聪明,像柒珍一样,反被聪明误。自古成王败寇,胜者居上。学学我,有些自知之明,只跟着强者过好了便罢。”
节南垂眸,咳了咳,“姑母说得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