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耀笑嘻嘻地:“表哥别听我母亲混说,江南那等十里繁华的好地方,表哥便叫我常驻那里,我也是肯的,还省得我母亲念叨!这次被水患之事绊住了手脚,入眼的都是面黄肌瘦的灾民,连水乡美人都不得见几个,可是白去了一趟!下次再有什么江南的好差使,表哥再派我过去罢!”
燕齐光哼了一声:“江南总督年愈六十,已跟朕提过好几次要告老还乡,朕想着你还年轻,性格不定,还得多磨练几年,便压了他的折子好几年了,这个位置,就看你什么时候够本事去坐了!朕给你的十年时间已过了一半儿,若叫他这个位置坐到七十岁,朕看你还有没有脸?你若有这个履历,将来要入阁,就容易了,也替朕分担一些,如今宗室里只有长平王叔一个,还算提的起来的,其余人,一个比一个纨绔,镇日里溜鸡斗狗的,朕还没他们舒坦自在呢,哪里叫朕看得上!”
二人在门口就谈起了朝政上的事,开了话头就没完没了的,嫮宜忙觑了空儿,说要回去了,燕齐光回头便叫禄海好生送了嫮宜出去,见她转身走了,门口小太监挑了帘子,才自进去换衣。
韩耀慢了一步,也不进去,只看着嫮宜离开的背影笑,嫮宜无意间回头,瞥见他的目光,灼亮、深沉,又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恶意,颊边一只酒窝深深,似天真,又似冷淡。
等韩耀再进去营帐,宫女太监们已服侍着燕齐光换下了带血的里衣并靴子,重新换上一件家常的月白祥云龙纹雪缎袍子,正端着盏茶吃,见他进来方笑道:“你是被哪里的野花野草绊住了腿?这么老半天不见你进来!”
韩耀只笑,自顾自坐了,接了宫女端的茶,方掏出一本折子来,小太监忙接了,呈给燕齐光。
燕齐光大刀阔斧坐在御案后头,展开韩耀的折子,里头是江南水患的灾情及后续整治的所有条陈,概述全面又笔力简洁,通篇不见如何颂圣的空谈,只谈实情,应当不是师爷或幕僚代笔,是韩耀亲书,不由再次细细看了,提了些具体情况和事项去垂问,见韩耀不仅条条都能对上,还颇能讲出一番细节和道理来,才含笑道:“果然进益了,也能耐得住性子了。江南这一摊事大大小小多如牛毛,难为你耐心。从前朕到底还说你太浮躁,明日把这折子拿去早朝会上一观,如今称你一句能臣,朝中是无人不服了!”
韩耀拱手冲他行了一礼,笑盈盈道:“表哥一定要这样夸我,那我就只能却之不恭了!”
燕齐光抬手就将手头一支笔砸过去了,笑骂他:“刚夸你稳重了呢,结果还是这样!”又郑重道:“明日朝会朕就提一提你的官阶,因水患之功,一个三品的侍郎,是无甚问题的。只是你的爵位要往上提,就得按一段时间了,免得说你持功邀赏,反而将好事变作了坏事。”
韩耀一伸手,轻轻松松抓住空中投掷来的笔,扬起唇角:“别的赏不说,这支笔看着是进上的,弟弟就先谢赏了!”又起身一鞠躬,笑道:“表哥是为我好,弟弟再不知感恩,成什么人了呢?”
说话间眼明灭不定,犹豫片刻,把伺候在一边的诸宫人都挥退了,才从怀中又掏出一本折子,道:“表哥上次说让我回来的时候去一趟苏州,那边的事儿,已悉数查清了。只是……”
韩耀微微沉吟,不禁又重新浮现出一点作壁上观的看好戏感来,见燕齐光已抬头看来,连忙垂头掩了,方道:“只是,我觉得表哥看了,应当不是很开心。”
第五十八章若真有疑心生暗鬼便不疑还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