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皎洁的月光，两个都能看清彼此的表情。刘一心里发虚，不敢和允儿对视，但是允儿不怕，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刘一低头看了看只漫过脚背的海水，心想自己刚才的样子估计是傻透了。但是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差点蹦出来。如果允儿真的走进了海里，他肯定会跟着跳进去。

“那个……你能不能离这个水远点儿，我看着有点儿打怵。”刘一拽着允儿的胳膊，把她往岸上拉。允儿也没有抗拒，随着他走回岸边。

找到了鞋，刘一想让允儿穿上，但是允儿摇头，她坐在了沙滩上，用手扒一个坑，想要把脚埋在里面。

刘一无语地看着允儿的幼稚行为，想了想，也帮她捧沙子。于是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家伙，在济州岛的沙滩上玩起了堆沙子的游戏。

两人互相帮忙，都把脚埋在了沙子里。允儿看了看旁边的刘一，忽然抱住了他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刘一微微一颤，有心想要躲开，但是脑袋里是这么想的，身体却不听话，像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刚才你跑过来的时候，喊了什么？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么？”允儿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样可以靠得更舒服，但是几乎整个人都倚靠在刘一肩膀上了。

“唔……”刘一想了想，喊道：“你别做傻事啊！”

允儿立刻捶了刘一一拳，气道：“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前面那句？”刘一装傻道：“还是这句啊，你别做傻事，哦，好像没有‘啊’。”

允儿气得咬牙。手上捏着刘一腰上的一点儿肉，冷声道：“第一句的后半句，别装傻，快点说！”

“哪有后半句啊，你听错……哎呀别别……别掐……”刘一倒抽了一口冷气。捂着腰蹦了起来，允儿掐人也太疼了，这都跟谁学的啊。

“你知道我刚才想说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想让你说什么，难道我只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听到你这句话么？”

刘一看到允儿的眼，赶忙把视线错开。想了好一会儿，把心一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骗你，我确实喜欢你。但是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的生活里已经有了sunny，你想让我怎么办？去对sunny说‘对不起，我喜欢的人其实是允儿，我们分手吧？’，我真的做不到，我不能伤害她。”

“允儿，你现在说你喜欢我。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如果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随时可能会被辞退的中国老师，拿着几百万韩元一个月的薪水。买不起首尔的房子，你还会喜欢我么？”

允儿顿时语塞，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能怎么回答？

但是在刘一眼里，这就已经是答案了。

“你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但是sunny已经给了我答案。在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她就喜欢我。甚至为了什么都不是的我追到了中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无法忽视这么珍贵的感情。所以我绝对不可能辜负她，而且我现在也喜欢她。对你的感情都在我刚才唱的那首歌里，这份感情我会铭记一辈子，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保护你，但是你想要的承诺，我恐怕真的给不了了。”

“你这是在怜悯我。”允儿凄然笑了，眼泪流出来，视线模糊，但是还能看清刘一的脸。

“你就是在怜悯我，对么！”允儿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刘一大喊。

“我没有！”刘一的喊声更大，他抓住允儿的肩膀，吼道：“生活就是这么现实，不是意淫小说，没有那么多荒诞的情节。我只能娶一个老婆，所以只能爱一个人。现在在我的生活里sunny无可取代，我喜欢你已经是过去时了，你到底能不能明白！”

“我不明白！你告诉我，你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我，现在你又要把本来给我的爱全都给了她，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刘一，你就是在报复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刘一回答不上来，他无言以对。允儿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刘一忽然想起了depp说的那番话，他是对的。为了配得上允儿，自己努力了十年，但是这十年的付出，允儿根本就不知道。在她知道这些事之前，自己就是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路人。对一个路人来说，她做错了什么？

这样想来，错的原来是自己，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但是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就根本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允儿会看上一个中国来的留学生么？或者说身为一个普通留学生的自己，有机会接近少女时代的允儿么？

错的其实是命运，压根就没有缘分。

刘一什么都不说，蹲了下来，捉住允儿的脚，把她脚上的沙子都擦掉，帮她穿鞋。允儿想要抗拒，但是她哪有刘一的力气大，别扭了好半天，还是让他把鞋穿上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允儿好像忽然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女人，非得让刘一给一个答案不可。但是刘一确实没办法回答，他想了想，不顾允儿的挣扎，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沿着原路往回走。

“如果说错的话，错的人是我。”

“我是个混蛋，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