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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我心中的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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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我的第二次生命:我通过诗而脱胎换骨。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什么叫做诗人?

是不断更新的过程,也是结果。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热爱口语,这种赤裸的语言,没有华丽的词藻,它表现出灵魂和身体的第一需要的沟通。”葡萄牙诗人安德拉德如是说。然而,更多的诗人则在考虑如何给这种“赤裸的语言”穿上衣服,哪怕是遮蔽在其隐私处的一片绿叶。所有穿衣服的语言都是谜语。口语诗在当代盛行,莫非是一种复古倾向或返祖现象?这场“天体运动”的意义在于:向语言上的亚当夏娃看齐!

同样都是只启动一次(如同以手工发动那种老式拖拉机),跟短诗相比,长诗不会那么快熄火,它带来的是加速度。在持续性的运动中,你不断添加燃料,也从同一个题材中挖掘出更大的潜能:先挖出了煤,接着又挖出石油……追赶着风,追赶着雨,最大的快乐:在一部长诗的结尾,你觉得自己接近光速。想停也停不下来呀。短诗依赖灵感,瞬间的自生自灭。长诗则是经历了自我灌溉的漫长花期。

在所有的文学样式中,诗是最能体现秘主义的。它是心灵的巫术(也可以说是化学实验)。做一个诗人需要几分鬼才。藉此才能与别人乃至别的诗人表现出不同。诗人之间永远在寻求差异性。

李白的诗属于最典型的美声唱法。所以他名列唐朝的“三大男高音”(另二位是杜甫与白居易)之首。

诗以标新立异为天职。否则如何证明它属于无中生有的创造?当然,它还有着庞大的基座。它是插在传统的金字塔尖的一朵花。只不过我们的眼球为之吸引,乃至忽略了它所依托的根系。

先锋跑得太快,反而容易过时。与落伍相比,它的宿命好不到哪儿去。在两个时代的过渡地带,埋葬着许多折旧的先锋——因为用力过猛而卷刃。失效的锋芒变成了锯齿。甚至,布满锈迹。充其量成为文学史里的古玩。

作为喜欢熬夜并且睡懒觉的人,校旱家路遥的作息制度:“早晨从中午开始”。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诗的早晨从中午开始,从中年开始——向青春期写作彻底告别。就让它从四十岁重新开始吧。我迎来生命中的第二个早晨。中年以前的诗稿,可以视为一个声明作废的春梦。春梦了无痕。

诗,是生活的情敌。理想,是现实的情敌。我该向谁表示绝对的忠诚?虽然它们都要求我这么做。我要么欺骗其中的一位,要么欺骗自己。

当校旱出现,史诗的使命就完成了。或者说,校旱成了散文化的史诗。对未来的读者而言,上一个时代的校旱就是历史的投影或碎片。带有出土文物的痕迹。同样,真正的校旱家身上应该有诗人的遗传基因。这本身就是一种变形记。哦,时间会淘汰那些缺乏历史感的抒情诗人……

你以沉默的方式,加入了一个时代的大合唱。这究竟是妥协的结果,还是属于新的对抗?

星空可以有许多种:属于学的,属于天文学的,属于诗歌与绘画的……我发现的永远是离我最近的。它只为发现者而存在,而打开。

整个欧洲都在下雨。惟有但丁,借来了一把伞。这就是《曲》给我的印象。

你对某些词语怀有先天性的敌意,虽然它们原本是无辜的。

同样是出于反抗,贝多芬扼住命运的咽喉,梵高却割下自己的耳朵。不知为什么,后者给予我更强大的震撼。

虽然我驾驶着一辆向未来疾驰的快车,可历史,不时闪现在我的反光镜里。使我弄不清是在回归还是在逃离?不管怎么说,我有两个远方。

一条旧路,在我的文字间延伸。这是我无法抵制的惯性。走得越远,就离它越近。

史前的艺术家肯定不知艺术为何物。他所能体会到的仅仅是一种无法命名的冲动。正如造物主创造了这个世界,而他自身却随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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