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炖好的两小盆鸡和鱼已经端上了饭桌,却沒有谁想起动动筷子的,仨人都在为“天然”厂的未來出路揪着心肠。
木琴问道,你跟人家打官司,有把握么。
沈玉花突然把头埋进了胳膊弯里,肩膀使劲儿地抽搐着,被压抑了多日的委屈和怨恨终是顶破了喉咙,她哽咽着哭出了声,那声音远不是从女人嘴里冒出來的,就如老牛的低吟,或是男人低沉地哭泣,震颤在木琴和凤儿的心里。
沈玉花边哭边断断续续地回道,不打这个官司,我又能怎样哦,村人多多少少也都知晓了部分实情,开始不安分起來,他们到处扬言说,要是不把厂子的窟窿填补上了,他们就要起群闹事,我已是到了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田地了,只能豁上这条老命不要,跟那个该死的合作公司血拼到底了。
木琴有意无意地问道,就沒有别的好法子可想了么,明知这条路走不通,非要去闯,不是要赶自己往绝路上奔么。
沈玉花终于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睁着野兔子一般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今儿,我硬是把你俩拽了來,就是想跟你们商议另一条活路的,要是这条路子也走不通了,我沈玉花可真算是走投无路了呢?只有一死相拼了。
凤儿似乎猜到了沈玉花将要商议的内容,她努力把就要跳出胸口的那份惊喜和激动狠狠地压住,勉强挤出一丝儿同情中又带着万分关切的情,慷慨地说道,大姐,你就讲嘛,只要俺们杏花村能够帮上你的忙,你就尽管开口说话,我和木琴嫂子就是倾了家荡了产,也一定下死力地助你,绝不敢藏了半分力气呀。
沈玉花睁大了眼珠子,盯看着凤儿追问道,这可是你讲的,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呢?
凤儿显然为自己刚才的冒失生出了些许悔意,毕竟,自己还沒有听到沈玉花明确地提出要与“天野”厂合作的意思,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把话弯回來,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根回道,这也沒啥儿吔,不就是鱼帮水水帮鱼的事么,你说呢?嫂子。
说到最后的时候,凤儿把头扭向了木琴,眼里闪着征求的余光。
木琴笑道,有啥事,你就讲嘛,咱俩相处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谁还不知谁的性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