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几天里,木琴和振富犹如走马灯一般,跑银行,跑贷款,有了杜县长的招呼,事情办得很是顺利,仅仅三天不到的时间,三万块钱就攥在了振富脏兮兮汗腻腻的手掌心里,看着崭新硬挺的三捆票子,木琴和振富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指靠着自己一双手,如鸡爪刨食一般地攒血汗钱,再去发家致富,这种做法是何等地笨拙愚蠢,什么叫借鸡生蛋,看來这就是了。
傍晚回到家里,振富把贷來的三捆票子翻來覆去地倒腾着,边看边寻思,原先,一有个赚钱的想法,像开个门头杂货店什么的,他连杂货店的位置和进货的渠道都考虑得精熟,就是被这启动资金的事吓退了,原來,这寻钱的路子早叫国家给铺设好了,就看你敢不敢去走,有沒有胆量承担还贷的风险。
正琢磨着,洋行回來吃晚饭,他见振富盯看着三捆票子发愣,便追问这钱的來龙去脉,振富一五一十地把贷款过程讲说了一遍,说得洋行眼里冒出贼亮贼亮的光來。
在振富跟前,洋行很难得地露出满脸笑容,他又缠着爹把贷款手续中的诸多细节,如个人能不能贷款、怎样贷、需要啥手续、利息如何、怎样申请等等,一一问了个遍,有些是振富能够答上來的,有些也是一问三不知,洋行就叫振富抽空儿到镇子里去打听,越详细了越好。
振富看出洋行有了啥打算,只是沒有说出來罢了,他巴不迭地想为洋行做点儿事,藉此缓解俩人长久以來水火不相容的父子亲情关系,便一口答应下來,他又狠狠地忍住,沒敢往深里追问洋行的想法。
晚饭的时辰,洋行破天荒地沒有吃完饭抬腿就走人,他跟振富坐在了饭桌前,陪振富喝了几杯酒,还难得地说了一些亲热体贴的话,像注意身子骨、揽好帐目什么的,恣得振富咧着嘴丫子一个劲儿地乐,喜得豁牙子偷偷地跑到院子里擦抹眼泪。
这个夜晚,是振富多年來最为舒心的一晚。
自己因为赌气,终于与茂林撕破了脸皮,并把自己推上了不能转身的独木桥上,万般无奈中,才帮扶着木琴撑起了工程的重任,这种鲁莽欠考虑的过激做法,曾懊悔得他一连几宿都睡不着觉,现今儿,终于弄來了资金,自己吹大气扯牛皮的举动,总算沒有被村人看了笑话,砸了自家台面,更为重要的是,这千辛万苦贷來的钱,竟然出人意料地拉近了爷俩感情,松弛了俩人多年來心里结下的死疙瘩,这是振富天边儿里想不到的。
陪振富喝过酒吃过饭后,洋行一溜烟儿地窜进西院里,和衣躺在床上愣怔发呆,他的脑袋里一直像轴承一般转悠着电话拨号盘和货车轮子,并幻想着自己床头上已经安了一部红色耀眼的电话,自己正翘着二郎腿,在打电话联系事呐,打完了电话,又怎样风风火火地奔出院子,抬腿爬上货车驾驶室,戴上白线手套,发动起车子,再按两声喇叭,便呼呼隆隆地开出村子,驶上了出山那条宽阔平坦的大道。
正这么瞎琢磨着,人民悄沒声息地进了屋子,带着一脸的愁苦相儿,人民也是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眼盯着屋梁愣怔发呆,这几天,他是被等儿的事愁得昏天黑地的,昼里无夜里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