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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沃伦伯爵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爆炸了。
这位伯爵,这位曾经掌握着五万大军的强大人物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凄惨。原本被熨斗熨得笔挺,绣着金线,镶嵌金星的军装,丢掉了。软呢绒的帽子,丢掉了。镶嵌大块宝石的剑鞘与削铁如泥的佩剑,丢掉了。
军靴丢掉了,披风丢掉了,望远镜丢掉了,白色的紧身马裤丢掉了……一切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全都丢掉了。贵族的尊严,还有军人的荣誉,也一块丢掉了。
现如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还有内裤和袜子,光着两条腿的沃伦伯爵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被扒了皮的老狗一样。又或者是精不正常的暴露狂。
如果他现在跑回到佛罗里达,那么相信没有人会认出他来的。
在连续几天的逃跑过程中,他的护卫,军官与士兵们察觉到了一件糟糕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太显眼了。
已经年过五十,体力不好的沃伦伯爵即是他们最大的拖累,也是敌人最想要抓捕的目标——当然,他们没有出卖沃伦伯爵,然后抓捕他去向威廉换取富贵的意思。毕竟他们的家庭还在西哥特。不过,这不能妨碍他们毫无阻碍的将伯爵抛弃。
就这样,伯爵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某天早晨醒过来,沃伦伯爵就悲哀的发现,他身边最后一个勤务兵也消失不见了。
连同那个勤务兵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他们两个人的水壶,以及他们两个人的所有食物。
一个苹果,几块面包,以及硬的可以用来练习雕刻的风干肉。
沃伦伯爵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开始后悔了。他后悔,与其这样子,不如在战败之后快点自杀。又或者在战败之后就向威廉投降,这样一来,还勉强能保证一名军人的荣耀。
但是事情闹到这份上,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像是他这个德行,再跑到威廉面前说自己是沃伦伯爵,要求获得与身份相当的待遇什么的……
就算沃伦伯爵很无耻,很不要脸,也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
所以,只能逃跑,逃回到佛罗里达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威廉的军队,或者他的支持者捉到。这已经成了沃伦伯爵的最后一点念想。
就是这样,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四处躲藏着,然后拼命的逃跑。不敢走大路,只敢走小路。白天的时候要躲藏起来,不被发现,等到天黑了之后,才要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然后用路边的野果勉强果腹。
很多时候沃伦伯爵都想要一死了之,又或者在很多时候,他想要干脆放弃。或者在看到火光的时候想要跑过去,讨要,或者偷窃一点真正算是食物的东西。
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做。仍旧坚持逃跑。
在逃跑的过程中,沃伦伯爵反复的思考着一个人,并且对他灌注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个人并不是击败了他,并且把他追的这么惨的威廉。某种意义上,沃伦伯爵不敢去恨他。虽然不敢,也不想承认,但是沃伦伯爵内心深处对威廉的恐惧已经上升到了极点。不要说憎恶,他甚至不敢去想到这个人。
他憎恶的对象,是里奥。
“是,是那个家伙害我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他提议派遣元勋团进攻的话,那么那场战役也不会这么简单就失败!”沃伦伯爵心里面这么想着。
姑且不论他的想法是否正确,姑且不论他的想法是否有用。不过在这段逃亡过程中,对于军官里奥的恨意,的确成了沃伦伯爵的心理支柱之一。
逃回去,然后想办法报复那个混蛋。成为了支撑沃伦伯爵的最大动力。
就是这样,他跌跌撞撞的继续向前,心里面想着,在回到了国内后的报复行动。
里奥因为他的揭发,成了远征军战败的罪人。自己看着他在军事法庭上被审判,自己看着他被全西哥特的人们唾弃,自己看着他走上绞刑架,像是死狗一样被吊了起来,然后浑身抽搐着,将舌头吐出来,挣扎着,面色变紫,然后死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想到这里之后,沃伦伯爵经质的笑了起来——然后一脚踏空,脚踝处的绳套猛地缩紧,然后向上,将他倒吊在了半空中。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沃伦伯爵拼命挣扎着。然后大叫着。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他马上绝望了——他被捉住了。
“是,是那位殿下的军队吗?还是那些游击队?!我被捉住了啊?他们会怎么对我?把我押回查尔斯顿吗?”沃伦伯爵一边挣扎,一边想着这种事情。不过很快,新的问题将他的这些想法全都击碎了。
因为血液倒流,沃伦伯爵只觉得浑身难受。头快要涨开了一样。
于是他大喊大叫着,想要别人来帮他。但是没有人来这里,没有人,无论是预料中的白色军团的赫里福德士兵,布立吞士兵,游击队或者什么人都没有来。
这家伙跑的路实在是太偏僻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难道我要这样被吊死吗?!”沃伦伯爵忍不住这样想。在这之后,恐惧让他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更加拼命的喊叫起来。不过,直到他喊哑了嗓子,消耗了最后一点体力,也没有人来。
沃伦伯爵是在第二天,才被设置陷阱的猎人发现的。胡子拉碴,面容枯槁的他,被猎人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个人。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的猎人马上动手把他放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在这里?实在是对不住啊,我,那个……”猎人有些不好意思说,陷阱是他布置的。不过就算他说了,沃伦伯爵多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仍旧在发晕,幸亏他踩到陷阱是在凌晨,猎人也很勤快,天一亮就来检查陷阱了……如果再晚一段时间,他多半已经因为大脑充血死掉了。
猎人看他不说话,更加过意不去,就拿出了自己的食物还有水给他喝。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看样子就知道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食物的力量是巨大的。刚才还浑浑噩噩的沃伦伯爵,在食物送到他嘴边之后,马上毫不犹豫的咬了上去,就像是一切饿了几天的人一样,没命的吃着这些东西,然后差点被噎死。幸亏猎人这里还有水壶,不然的话,他就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被食物噎死的,五万大军的统帅了。
“你是什么人啊?”
在这之后,猎人再一次问了他相同的问题。沃伦伯爵这一会儿已经回过了,他听猎人这么问,愣了一下,然后停止了继续啃面包,露出了苦笑:“我?我是沃伦,西哥特王国的将军,西哥特远征军统帅,西哥特与阿斯图里亚斯联军的总指挥官。”
在说完这句话后,沃伦伯爵只觉得喉咙发紧,泪腺好像失去控制了一样。他丢下了手里的面包和水壶。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哭的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两天后,沃伦伯爵以战俘的身份进入了查尔斯顿,这座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想要进入的城市。
也随着这位总指挥官被捕获,第二次查尔斯顿战役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