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灵山回来后娜娜心里十分得意,她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四全其美的好事,给表哥找了位这么漂亮的媳妇,表哥会感激她一辈子的。更使她高兴的是芳芳也十分满意这桩婚姻。这对凌德也是好事,得到点额外的收入不说,也断了他对人家芳芳想入非非的念头,省得以后再出乱子。表哥猪娃虽破了点财,可四千元算什么,有了一个好的家庭,一生不知道要创造出多少个四千元啊!而自己没费多大精力就促成了这件事,出了一趟门就赚来几千元,这钱的确来的太容易了,真是天随人愿啊!有什么办法呢?财爷如果相中了你,想不发也由不得你!当然了,她还要感谢表舅贾猫出的点子,点子就是金钱啊!晚上,娜娜她在店里等了凌德半天还没见他来,就打算上他的油漆店去找,正欲关门凌德走了进来。
“怎么要出去?” 凌德问道。
“哟,是啊,老凌我正要找你去,快进来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灵山那边怎么样?” 凌德又问道。
“放心吧!一切胜利。”
“快说说情况吧。”
“我怎么也没想到芳芳一下子就同意了,我原以为两人见面以后要说服芳芳得费很大的口舌,可谁知她对猪娃比我还自信。”
“那猪娃呢?” 凌德若有所思地问道。
“他还有啥说的,在什么地方找这么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
“这么说,芳芳她、她同意了?”
“当然了——”凌德表情复杂了起来:“那、那他们什么时候举行结婚?”
娜娜有意识地看了看凌德:“本来嘛就应该马上结婚。可猪娃说这是一辈子的大事,要准备准备,要做一套象样的家俱,还得在镇上办登记,我看可能就到秋后了吧。”
“那芳芳还回来吗?”
尽管芳芳不是凌德的什么人,尽管他们之间是怎么的没有关系,看着芳芳将要投进别人的怀抱,凌德难免有些醋意。娜娜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便道: “女人嘛迟早都有那么一天,猪娃说了,让芳芳暂时住在他表嫂那里,等结婚后再搬过去。”
“那也好,那钱给了吗?”凌德还能说什么呢?剩下来的只有说钱了。
娜娜关上了店门,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沓钱,放在桌上:“说好4ooo我收了人家38oo,以你名义又给了芳芳3oo元,让她自己买些结婚用品,算作陪嫁吧,再就是给了我表嫂5o元。”
“应该的,还要打搅人家吗?” 凌德对此表示理解。
“除了5o元车费还剩34oo元,我打算给表舅贾猫5oo元,毕竟是他出的点子。剩下29oo元你拿一千五吧。”
“给我一千就行了,这件事上我没出上多大的力。”
“这怎么行啊……”
猪娃家的围墙和猪娃的个头一样矮,土墙中间夹着两扇被岁月染成了灰色的旧木门,灵山人叫它“头门”。门上似乎挂满了风霜,灵山村的老少爷们都知道有这个门,但却很少有人正眼看过这道门。灵山人虽喜欢猪娃这个人,但却不喜欢这道门,在灵山人看来它不够高大,不够气派,实际上是它不够等级。
孟达村长家的门那才能叫门!猪娃是村里的二等公民,他家这门离他人应该还差一个级别!此时门不严实的闭着。可今天的确有些怪,墙头上,门缝前出乎意料的扒满了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四海媳妇扒在门缝正看的起劲,三来媳妇走了过来:“四海家的,你们在看啥了?”
“快来看呀!猪娃把洋媳妇领回家了,长的还真俊!” 四海媳妇低声地叫道。
“这有什么稀的,我昨天就知道了。这俊媳妇这两天住在一坏家,猪娃的家俱还没弄好,听说秋后就结婚。” 三来媳妇道。
这时村长孟达走了过来:“这是干什么了?这几天秋收这么忙,你们不上地去,大白天扒在人家墙头上,太不象话了,贼猴,快下来!”
“快来看啊,村长!猪娃这小子在什么地方弄来个这么漂亮的洋媳妇!” 贼猴道。
“怎么贼猴,就兴你老婆漂亮,别人找个漂亮媳妇你就妒忌了!去去去, 回家看你老婆去,小心让别人给拐跑了!”
“好好好,我走” 贼猴对其他人道:“你们快回去吧,让开路,让村长进去和猪娃媳妇近乎近乎!”
四海媳妇又低声地叫了起来:“村长快来看呀,两个人热乎上了!”
猪娃在后院砌墙,芳芳不时的给递着砖,看着两手是泥,满脸是汗的猪娃,芳芳心疼地拿起毛巾给猪娃擦起汗来。惹的院外偷看的男人们直流口水。连村里的头号人物村长孟达也不由自主地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窄长的院子,左侧有两间厦房,厦房山墙和院门土墙间夹着一间用土坯垒起的茅房,后院左侧是一孔旧式窑洞,右侧是一个老式猪圈,整个院子被打扫的十分干净。”
“哎呀,连院子也变干净了?我说猪娃!你小子真有福啊,到底找了个漂亮洋媳妇。” 孟达进门就喊上了。
“哟,是村长来了,这有凳子快坐下歇歇,芳芳快给村长倒茶。” 猪娃热情地招呼着。
“村长,您喝茶。” 芳芳端着茶双手递给孟达。
“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是家门,你跟了我猪娃兄弟,就是我的弟媳妇了,我说弟媳妇啊,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别的地方不敢说,在这巴掌大的灵山村,没有你老哥我办不成的事!” 孟达仔细打量着芳芳,眼睛不停地在芳芳身上打转。
猪娃有些看不下去,咳嗽一声,就又干起自己的活来。
“那我就先谢谢村长!” 芳芳感激地道。
“听说你们秋后结婚,还没登记吧?” 孟达又问道。
“没有,这几天我给忙晕头了,还没顾得上!” 猪娃答道。
“明天你俩到村上来,一起来!我给你们开个证明,然后再去镇上办登记。” 孟达又道。
“那也好,明天一天把这事办完,后天就可以收秋了。”
“好吧!你们忙,我走了!记住,明天你俩来早一点!” 孟达边走边说着。
‘一坏’的家里和灵山村一样贫穷,这些年他带着残疾在外打工,只有收种时才回趟家,为挣钱已经积劳成疾。可辛辛苦苦挣来的那几个钱还不够还债,因没钱看病,眼下只好躺在床上着, 一坏媳妇边忙家务边唠叨着:“唉,眼看就要收秋了,可你这腰不知怎么又疼起来了。”
“老毛病了,不要紧的,我能挺得住。”
“来,我给你送送,也许在十字路上遇见了小鬼。”
“什么小鬼不小鬼的,人家都说那是迷信!” 一坏:摆摆手。
“什么迷信,孩子他婆活着的时候,有个头痛脑热的,每次都叫我替她送鬼,也许你这次也是让谁给问住了!”
一坏媳妇端来一碗水,在里面倒了一点醋配成浆水,又取来三根筷子,用筷子的两头在浆水蘸了蘸,然后在一坏的头上和腰部绕来绕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送了头上头上轻,送了腰里腰里轻,送了四肢一身轻,送了全身一生轻!”
绕了几圈后,就把这三根筷子立在水中,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孩子他婆是你吗?孩子他婆是你吗?立住,立住!”
可立了几次三根筷子都没有立住。
“孩子他爷是你吗?孩子他爷是你吗?立住,立住,真的立住了,一坏,是你爹在问候你!爹啊,给你的纸钱我和一坏前天已经送到您的坟上了,您过冬的寒衣,我们也准备好了,可要等到十月初一才能送啊!要不您在十字路口再等等,去吧,你儿子明天还要收秋啊!” 一坏媳妇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说完后用笤帚把立着的三根筷子打出了门外。
“好了,他爹。” 一坏媳妇似乎有点得意。
“唉,没用的!”
“要不我扶你到医疗站看看。”
“不用了,我忍一忍就过去了,省几个钱吧,还要叫人犁地种麦子呢!”
“那就抽支烟顺顺气吧。”一坏媳妇从柜子里取出半盒香烟递给了一坏。
一坏接过烟取出一支,闻了闻又放进了烟盒: “算了吧,就剩这几支了,家里来了人还要招待呢!”
一坏媳妇眼圈红了。
凌德的儿子凌云飞带着父亲“凌德的骨灰”回乡安葬来了。
一队送葬的人群吹吹打打出现在池塘村田间的路上。16个青壮年农民抬着凌德的灵柩缓慢地走着。凌云飞身穿白色孝服双手端着父亲凌德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身穿白色孝服手里拿着柳棍的嫡系男孝子及吹鼓手们,女孝子们都走在灵柩的两侧,最后面跟着手拿花圈的送葬人群。
而此时的凌德正在油漆店后面的院子内举行婚礼,院子左侧墙上的彩色帐子上贴着一个特大的红双喜字。院内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群众,热闹非凡。
经过精心打扮、身着西装的凌德和身穿白色婚纱的齐惠惠在欢快而热烈的《婚礼进行曲》中由伴娘娜娜领着缓缓入场,婚礼热闹非凡。人们不时将喷花及彩纸喷撒在凌德和惠惠的身上,房东大妈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姑妈,这下总算有人给您养老送终了吧?” 亲友甲道。
“是啊,是啊,我闺女也总算有了一个归宿!”房东大妈边擦眼泪边道。
“老嫂子,这老女婿人也挺精的,我那侄女还挺有眼力的!哈哈哈” 亲友乙道。
这时司仪宣布:“现在,我宣布:凌德凌先生和齐惠惠女士的婚礼现在开始!首先由街道办事处李主任宣读结婚证书。”
“结婚证书,凌德先生,现年58岁,金鸡市龙县海子镇池塘村人……”李大妈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宣读着。
这时在龙县海子镇池塘村田间公坟里,灵柩已经下到了墓穴之中,棺材上放着一沓红纱明顶上面用白色广告写着“凌老大人千古”的字样。花圈摆在墓穴两侧,孝子们都跪在墓前,哭声、唢呐声及人们的议论声响成了一片。
一位干部模样的人喊道:“现在,请大家静一下,凌德同志追悼会现在开始,请大家起立,向凌老先生三鞠躬——”凌云飞站在最前面和众孝子一起朝墓堆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