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里凌乱不堪,到处堆放着草料、犁耙、牛缰绳、牛鞍子等,满屋子的牛骚气和霉潮气。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超多好看小说]靠东山墙安放着一张床,上面胡乱地堆放着破旧的被子和被油灰沾抹得脏兮兮油亮亮的衣服。床头靠南窗的角落里,用石头和几块木板搭起了一个摇摇晃晃的饭桌。傍边用三块石头插成了个锅框,放着一口黑糊糊的锅。墙壁已被烟火熏烤得一片漆黑,并到处飘浮着一丝一缕的蜘蛛网。
有了茂生送来的热饭,酸枣就没有动烟火。(.广告)他就着凉开水,淅淅沥沥地吃完了稀饭和饼子,感到肚里热乎乎的,很是惬意。
自从茂生回来,他经常不生烟火。木琴总是隔三岔五地叫茂生送来热热的饭食。东院里时常想起木琴腔调怪怪的声音,茂生,给二叔送点儿饭去。接着就会响起茂生憨厚的回音,是哩,是哩。木琴还对酸枣说过,要他一搭伙到东院里来吃,说也就是多一瓢水一双筷子的事,省得自己冷锅冷灶地再忙活。酸枣就受宠若惊地辞道,不哩,不哩,都习惯咧,不忙活呀。
此时,天已大黑了。
他把牲口安顿好,也不点煤油灯,??嗦嗦地摸黑上床,褪下裤褂,光溜溜地钻进四处翻卷着棉絮的破被子里,痛快地舒了口气。东院里传来京儿的哭声,想是又闯了啥祸端,让茂生给教训了。酸枣就觉得这日子有了些滋味儿。
这些天来,他总是愿意回想过去的事体。回想得最多的,便是与死去的媳妇过日子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酸枣活得可不像现在这么窝囊,也是一条浓眉大眼粗腰厚背的庄稼汉子,也有一个不算好看但浑身结实的婆娘。那时候,酸枣有使不完的力气,有过不够的小日子,有喜欢不够的女人。白天,俩人成双成对地出入家门,任谁见了都羡慕得紧儿。夜晚,俩人就不歇气地滚在一起,从没有个够。而且,女人的肚子很快就让酸枣弄大了,天天喊着要酸的东西吃。酸儿辣女嘛,酸枣就喜滋滋地天天盼着女人生娃抱崽子。谁知,老天不睁眼啊。就在酸枣出夫到镇子西南角上去建水库的当口儿,他家的屋子夜里起了大火。想是女人急于给他烙煎饼时,没把火星灭尽。当夜,一把大火把他的一切烧得一干二净,包括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辛辛苦苦积攒起的家业。从此,他的精彻底垮了下来,整天陷入自责中而不能自拔。他责备自己不应该撇下就要生产的女人去挣那点儿工分,不应该急着叫人捎信催要干粮。这种深入心髓的自责,一直陪伴着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十几年。
是茂生一家人的到来,让酸枣的心思活泛起来。一想起这儿,酸枣就有些羞愧难当,但事实又偏偏如此。